[時事討論] 世紀．傳奇﹕尋找隱世父親

本帖最後由 felicity2010 於 2013-6-16 11:06 PM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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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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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經典動畫《菠蘿油王子》（2004）是個尋找父親與記憶的故事。前音樂組合A17在片中翻唱《我的心裏只有你沒有他》，畫面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美景，情節是麥太為自己挑選墓地，提早向麥兜交代身後事。母子對望、擁抱、哭泣。此曲自是麥太唱給孩子的親子歌，同是她向拋棄自己的那個男人、麥兜的父親所唱的情歌。這一幕和這首歌，是催淚彈；配以市建局快要拆他們的房子的背景，他們的家在物理上快要了，心理上的家亦見不整全，難怪動畫內容多是瑣碎胡鬧的孩子尋常。

許多年後，我在戲院看SearchingFor Sugar Man（《尋找隱世巨聲》），全院觀眾又笑又哭；看到這齣紀錄片的幾個長鏡頭，片中有美國創作歌手Sixto D az Rodr guez在雪地上蹣跚走，那是他每天徒步來回工作地點的路，是他日常生活。這麼巨大的父親形象，我偏偏想起父親缺席的麥兜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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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缺席的動畫9 H. j- M" U) t: U" p- K$ r

一個男人，沒有為家庭負責任的毅力和勇氣，母親在孩子面前，卻會為他美化粉飾，編造許多尋找理想的故事，建立父親形象。麥兜父親的存在，於麥兜的記憶裏，永遠是個愛冒險、愛講道理的父親；麥太為孩子說故事，同時為他的缺席找理由。後來，麥兜有了幾個成長後的模樣，都是麥太教育有方的成果。

麥兜父親為夢想而離家，Sixto D azRodr guez則在音樂理想的迷霧中，不曾離開他居住的城市。年輕時，他曾受賞識，可惜唱片滯銷。他又曾為社區參選，最後落敗。年邁，仍幹粗活，甘願過貧窮生活。在許多香港人眼中，他未必是個所謂的成功男人；可以肯定的是，他會被怪獸家長描述為「唔好學佢」的個案。及至他在南非開演唱會，演出收入大都交給家人，自己繼續工人生活，或會令那些為孩子尋找勵志教材的家長措手不及──在今天「美國夢」與「中國夢」的氛圍裏，竟有人甘於平淡？2 Y8 P% P' }+ _, `'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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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活家人的父親

紀錄片導演訪問他的女兒，講述父親去工作前，會帶她去圖書館、博物館，下班才接她回家。他們居住的底特律雖已是破落的工業城市，卻因這個父親不一般的教育，令她自小擁有過人的視野。女兒的音樂父親，平日穿著燕尾服去做苦力，工人朋友都取笑他，卻又佩服他凡事認真、專注的性格。5.39.217.762 W% ]2 N) b$ d! R* t1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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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女兒和工人朋友都不相信他已在南非成名，巨額版稅也不知落在誰手（導演訪問過疑似收受者），Sixto D az Rodr guez受訪時，看來不在意那筆以十萬百萬計的版稅下落，只管彈唱自己創作的歌，每次都為歌曲改編，又與樂隊合作，保持作品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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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夢想的父親

Sixto D az Rodr guez無疑是神級父親：在殘破的城市安身立命，並且愛上這個有缺陷的家。失意時，沒有怨天尤人。未達成音樂理想，向現實低頭，卻不損尊嚴，用體力來謀生，並好好教育下一代。音樂理想在晚年才達成，卻不因受歡迎而改變生活與人生觀。為人處事，都是父親榜樣。看看那些涉嫌懷才不遇的作品，有幾人是麥兜父親，為了夢想，拋棄家庭；有幾人是Sixto D azRodr guez，為了餬口，放棄夢想。可悲的是，前者往往受文青讚頌。5.39.217.762 p$ O1 r+ J8 o( v! h" x

許多人以為，父親節是感恩的日子。在我看來，或是許多父親再度成長的機遇。但願麥兜父親都尋回自己的兒女，做個平凡父親就行，與孩子過一個愉快的父親節。5.39.217.76- ~7 x$ A+ E" k, P8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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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今天，父親節，兩個90後女生一同寫父親。她們早就找到自己的志業：黃莉莉加入學民思潮，積極參與社會運動；黃怡投身文藝創作，在中學階段已出版了一本根據時事寫作的小說。二人筆下的父親，是人生指導員。同文配豐子愷作品《慶捷之夜》（1945），另文有森恩寫《尋找隱世巨聲》裏的父親。謹祝父親節快樂！+ M5 f5 K, P: w8 I2 D7 c( @7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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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莉莉：寫下無悔的故事
我坐在自行車後座，爸爸踏著腳踏，我們滑過城市的這一角。「爸爸，前面有車。」我看著前面的大貨車大嚷。爸爸笑嘻嘻地回答：「車就車，我們這也是車啊。」可是我們的車是自行車，我的童年在爸爸的玩笑中過去。貨車從我身邊走過，在爸爸的背後，我一直是那麼的安全。

小學的時候，爸爸不許我看電視，晚上電視黃金節目時間就是我看書的時候。而我總會撐書本，遮住小臉，在書本的背後偷偷進入甜美的夢鄉。我知道他一早就發現我在睡覺，只是他從來不會責罵一句。他對我的包容是從小時候就如此。

初中的我並不是一個乖巧的女生，帶給爸爸的煩惱就如無法細數的繁星。那時候，我跟爸爸並不常常相見，沒有談天，沒有接觸，爸爸給我的印象和感覺停留在兒時的美好。直到那一次，我的頑劣造就我們的接觸。爸爸收起了一貫的玩笑樣子，但並不嚴肅，依然是熟悉的爸爸。他坐在我身旁，握我的手，露出愛護、支持的笑容；他告訴我一直在我身邊，只要我不後悔我所選擇的，他就在我身邊陪我走。我沉默，說不出一句話，是感動？是愧疚？我用力在自己的大腿上抓出數行紅色的痕。紅色的抓痕一早就消散了，但爸爸的說話揮之不去。這次之後，爸爸的印象、感覺不止停留在兒時的美好，而是多了新添的完美。! M/ a' ?( ]4 F4 l* E8 V!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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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池與父親2 s) ^  h7 I1 k"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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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日地成長，我和爸爸亦只是偶爾見面，很少交談。但他的愛護、支持不在接觸和語言，而是從他的行動中，我深深體會到。早前公開試的時候，考聆聽的前一天，爸爸把一整排的電池放在我的枕頭上，翻轉當天撕下的日曆紙寫下他的文字，成為小便條。我把便條撕下來，放在抽屜裏，又一張新的便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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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沒有跟他詳談過對今天香港的看法，但我記憶中，他曾說過「政治是很複雜的」，然後又哈哈地笑起來。經歷了生活洗滌的他們，對政治當然有畏懼，認為避之則吉。但我爸爸從沒有一句的阻撓，他用行動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他一直在我身邊，只要我不後悔我所選擇的，他就陪在我身邊陪我走。

爸爸的笑聲，爸爸的包容，爸爸的支持，爸爸的用心成就了這一個倔強的女生──黃莉莉。我走出來社會運動，他一如既往沒有多問半句，只希望我無悔地寫出自己的青春。5.39.217.76) @: i0 C6 j- _/ P2 Q) R( `'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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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身邊很多在社運路上的同學也得不到父母了解而煩惱，我但願父母給予我們更多的支持、寬容，因為你們在我們心目中是無可取代的重要。爸爸，我們的爸爸，父親節快樂！公仔箱論壇5 |0 h: h% m$ g, E5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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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現屆中六學生。中五學期末機緣巧合之下加入學民思潮，成為成員，是反國教運動中首批絕食者之一。撰寫絕食宣言後，獲傳媒注意。她相信文字可以轉化人心。

黃怡：丫杈

聽說我爸送給我哥的第一件玩具是一支Y字形的丫杈。這件在我出生以前發生的事不時成為我形容老爹的例證：如果硬要我把父親簡化成至某個片面的特質以方便形容的話，我大概只得利用他和植物的親密。老爹的專業知識是園林建築，相關的實踐由園境設計到大專教學到顧問工作都有，我依稀記得小時候見過他在電視新聞裏以專家身分講話，也記得到澳門旅遊時發脾氣沒走進他設計的花園裏參觀──平常在家裏他常常嚷要吃沙律和齋菜，書櫃裏擺滿他用水墨和油彩畫的花卉，如果他是小說人物，我大概會把他寫成像卡爾維諾筆下的馬可瓦多那樣關注城中植物的文靜男士。

植物與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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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常拿活潑動物如貓和水瀨的特質形容自己，彷彿對安定的植物沒什麼觸覺；可是我和同學們一起逛植物園Kew Gardens時才發現，我無法單純地把樹看為「樹」、花看為「花」，我總不由自主地觀察葉脈的流向和葉瓣的排列方式，以葉面的絨毛、刺針和厚蠟等猜度植物的性格，並讓指尖和鼻尖靠近花蕊和樹皮、彷彿那是某位芳香的女子或是油潤的短毛貓──然後我才想起，我看植物以及其他物事的視線會變得如此的細膩，大概是因為我在父親身邊長大時總被提醒所謂的「樹」廣大而虛空得幾近無意義，唯有以如拉丁學名的分類法般「毛」的目光尋找一切微小的共通和相異，才能確實認識「這一棵」樹和「那一株」花。tvb now,tvbnow,bttvb/ B7 j* {' P; J( z6 U

於是我馬後炮地發現，老爹給我形塑的童年一直都充滿植物。他在我家附近的郊野公園裏告訴我每顆花生米裏都有一個老爺爺（其實是花生的胚芽很像留長鬍鬚的盤髻老頭），並總在木棉花盛開的季節把落花帶回家裏；我還沒學會拼astronaut就懂得分辨羊蹄甲和洋紫荊，還未為男孩做過點心就做過乾花書籤。他帶我去植樹、看花卉展覽、逛果園和動植物公園，而一切都若無其事得不像教訓而像教養：植物在城市裏和地球上的存在是必然並自然的，而植物的多樣性要求觀者觀察入微，這兩點就這樣默默的成為了今天的我重視的寫作與生活方式。我總想像哪天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得讓他養成對自然的尊重和好奇，我得讓他在草地上翻滾並跌倒，並學會觀察世界一如觀察各種葉子的溫度和質感──丫杈或許不是必要，但生物學知識和銳利的觀察力至少可以確保孩子不會成為比老爹的女兒我更悶蛋的人類。呵呵。

作者簡介：就讀於香港大學社會科學系。數月前順利成為半個交換生和半個遊客。正趕緊學習英式英語和生活。! w. \, K& u1 |: Y$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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