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害怕跨一大步,你無法用兩小步跨越深淵。」 桃園縣的幾名民進黨民意代表日前聯名舉行記者會,宣稱「蘇貞昌是沒有方向感、沒有觀念的人」,並「拜託蘇貞昌不要再連任黨主席」;他們的議論焦點雖在批評民進黨的提名問題,卻亦直指蘇貞昌的領導風格,文首那句話即他們所說,也很適用於評量蘇貞昌的兩岸政策。 「你無法用兩小步跨越深淵」,這是英國前首相勞合‧喬治的名言。蘇貞昌的兩岸政策(其實沒有政策,只有謀略),正是「想用兩小步跨越深淵」。一、時間上的兩小步:七合一選舉前不談兩岸,想等到二○一六再談。二、議題上的兩小步:先用《台灣前途決議文》抵擋一陣子,「憲法共識」、「凍獨」、「中華民國決議文」等皆按下不表。 但是,蘇貞昌愈拖延、愈閃躲,愈凸顯了民進黨的兩岸政策未獲解決。就時間上說,近期再舉行「兩岸政策大辯論」之議有之,在黨主席選舉時舉行「三合一辯論」之議亦有之;就議題上說,北京更直指《對中政策檢討紀要》仍為「一邊一國的台獨立場」,更稱「台獨是一條死胡同,無論掛上什麼路牌,死胡同就是死胡同」。 可見,蘇貞昌的「兩小步戰略」,在黨內及在北京皆計不得售。為化解尷尬,他在中央廣播電台的專訪中表達了三個觀點,卻皆引起更多的議論。一、他說:「《台獨黨綱》在歷史進程中已成過去式」,這是在表示他並未「回過頭去搞台獨」;但是,為什麼此語未能見諸《對中政策檢討紀要》?二、他以「沙灘之鷗」來比喻兩岸關係,但人鷗殊途,這卻有「一邊一國,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之意味;然而,海鷗避人可飛去,但台灣難道能將最狹處一三○公里的海峽再推開幾百公里?三、他說「中國加一」更有力量,此語有向北京示好的意味;但「中國加一」的圖像,會使人覺得台灣成了中國的一個附件或零件。 蘇貞昌的這三個觀點,不免使他的「兩小步戰略」愈描愈黑。他的搖擺,不能同時滿足黨內兩條路線的不同人馬;他的示好,也未必能使北京領情。 其實,民進黨中「凍獨」、「憲法共識」、「中華民國決議文」等主張,雖未能在《對中政策檢討紀要》中出現,但皆已經成為民進黨暴露的底牌;在台灣內部民意的壓力之下,及北京的操作之下,這些底牌早晚都會打出來,只有「自己擇時打出」或「被現實所迫打出」的不同而已。 等到民進黨打出「凍獨」,下一張牌自然就是「廢獨」;等到民進黨打出「憲法共識」,下一張牌當然就是「憲法各表」及「憲法一中」。其實,民進黨何嘗不知道,若沒有「廢獨」及「憲法一中」兩張牌跨出的一大步,無法跨越兩岸政策的深淵。 但是,蘇貞昌及民進黨內保守派的「兩小步戰略」,只跨出以《台灣前途決議文》來「借殼上市」的一小步,並停在「拒絕鎖進『一個中國』的框架」(《對中政策檢討紀要》用語)的半空中;而將「凍獨/廢獨」、「憲法共識/憲法一中」、「中華民國決議文」均「排除在議程之外」。問題是:脫離「憲法一中」的中華民國還算是中華民國嗎?這一步踏空了,又如何跨越深淵? 民進黨堅持「一個中國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因此「拒絕鎖進一中框架」;但否定「一中架構」,即形同以「借殼上市」面目出現,而否定了中華民國的「一中憲法」,當然會被北京指為「一邊一國」。所以「借殼上市」這一步,對民進黨而言雖看似跨出了一小步,卻是一腳踩空的一步。 「一中架構」有兩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一中各表」;亦即「主權互不承認」的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二個層次則是在「大屋頂中國」下「主權相加」的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亦即「大一中架構」。 若欲回到中華民國,民進黨即不能否定「一中憲法」。等到民進黨真正回到「一中憲法的中華民國」,台灣在「一中各表」的力度必可增強,且始有可能以團結的台灣,進一步與北京就「大屋頂中國」之「大一中架構」的營造進行角力。 民進黨如果不回到「一中憲法」,不管提出甚麼說詞,在北京眼裡都只是換一個路牌的台獨。民進黨必須邁出「一中憲法」的一大步,無法用兩小步跨越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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