滯留大陸十七年的通緝犯「白狼」張安樂返台投案,機場湧進上千人拉著「和平統一」的布條並舞獅為他接機;同一天,前行政院長郝柏村在台大發表演講,十幾名學生在現場舉標語抗議,控訴他當年鎮壓民主。 對這類群眾場面,民眾其實已經司空見慣到沒什麼特別感覺。但如果仔細分辨,「歡迎張安樂」和「抗議郝柏村」兩個同日場景的突兀對照,除了說明台灣民主的奇幻多元,恐怕也相當程度反映了社會核心價值的崩裂失焦。 先說「白狼」,他用「中華統一促進黨」的名義掩護了他的黑幫組織,並高舉「和平統一,一國兩制」的旗號吃定對岸,這恐怕是台灣解嚴後政黨開放最超現實的演出。更值得玩味的是,由於張安樂的幫派背景,卻讓藍綠陣營都對他的「紅色」立場保持幾分「戒懼」;這抹「黑中帶紅」,成為台灣政治的藍綠調色板上詭異的裝飾。也正因為如此,他逃亡十七年而未被引渡,高調回國投案立刻交保,才那麼令人矚目。 至於郝柏村,在一九九○年學生發起「反軍人干政」運動廿三年之後,仍有學生舉著「威權不公」的牌子,向早已遠離政壇的他嗆聲,不禁讓人有「今夕何夕」之慨。並非學生不該抗議,而是台灣民主的巨輪轟隆轟隆地轉著,廿多年過去,這些當時尚未出生的孩子竟還舉著當年大學生同樣的標語;難道是這一代年輕人還沒有發現屬於自己的苦悶和憤慨,只能隨著前輩效顰;或者這反映了台灣民主繞來繞去走不出歷史陰影,還一直在原地踏步? 同一天,監察院長王建煊也批評,自從總統直選後,台灣廿五年來一直在「吃老本」。他口中的廿五年或「總統直選」是不是準確的因素或分界點,仍有待驗證;但「吃老本」這個形容,確實殘酷地描述了很多人對台灣政經頹勢的感受。近年,大家都意識到台灣一直在走下坡;而歷經兩次政黨輪替,也讓人們看清問題根源不只在單一政黨或特定人物,而是台灣政治體制、經濟結構和價值觀全面性的退化與脫序,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如果台灣不能找到重振之道,以如此荏弱的民主體質繼續內耗下去,可能很快就會把老本吃光。 通緝犯張安樂的高調返國,暴露了藍綠政治與民主法治的虛張聲勢;而大學生向郝柏村嗆聲,則顯示台灣民主廿多年來找不到新的意義與座標。事實上,藍綠立委每天在那裡公開推擠對嗆,年年都要召開臨時會來進行法案清倉,而朝野黨鞭卻坐在協商密室中牽手進行各色的交易;這些景象,也都明目張膽地在吃民主的老本。包括行政部門,天天為了討好民意而不斷釋放小利小惠,卻不知道拍板定案前如何做好溝通協調,更不知道如何集思廣益提高決策效能;如此,徒有低聲下氣、打躬作揖卻缺乏說服能力的官員,又怎麼不吃掉台灣的民主老本? 除了政府體制的鈍化,台灣最嚴重的民主迷思,是墜入一種「相對式」的思考泥沼。有人提出一項主張,立刻有人用一個相對的意見把它抵銷或抹煞;而不是在出現不同的思考後,雙方反覆對話辯論,或加入第三方及第四方的主張,共同求取更成熟、包容更廣的結論。正因為如此,台灣也就失去了許多在大議題、大論述上求取共識的可能;最後,這個被藍綠撕裂的社會,就注定只能圍繞著少數枝微末節的事情打轉,而無法提升。 以張安樂事件為例,就是藍綠政治互相化約到最後,讓「黑加紅」變成了雙方共識的底線,豈不可悲!以學生抗議郝柏村為例,顯示民主還停滯在廿多年前的被迫害記憶,未能發展出新的關注。包括大批民眾為了區區一百多元的國光客運免費票,在那裡擾攘叫囂,不都是台灣民主志氣和尊嚴萎縮的徵象? 如果人們不把自己從這種民主虛無的狀態中振拔出來,請問,台灣還有多少年的老本可供磨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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