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 黄家定复出论的悲哀

黄家定复出论的悲哀

张以勒 | 3月15日 2点20分

马华328重选日益迫近，各个派系集团间的合纵连横、排阵布局之势尚未明朗之际，凭空冒出所谓“黄家定复出论”，为诡谲不明的乱局，增添无穷变数。这里姑且不论黄家定会不会或应不应该复出，也不论即便黄家定复出后到底能否平息马华眼下的乱局；而是先要看看，这个论调背后凸显了什么。

先从远处说起。黄家定任马华总会长后开始推动的公祭陈祯禄仪式，是为了纪念创党人敦陈的政治理念和斗争精神，以及他争取国家独立与华裔公民权的开国功绩。陈祯禄固然有其伟大之处，而其政治理念也早已成为马华公会的基本路线；但有论者批评，马华公会过于强调陈祯禄精神，对陈祯禄时代的过度怀想，甚至把陈祯禄“神格化”，一如巫统和国阵老是提醒人民当年联盟/东姑阿都拉曼争取国家独立的功绩那样，事实上恰恰曝露了今时今日的巫统和马华，在政治理念上缺乏创新与建树，在施政成绩上又难以赢取人心的窘境——论述苍白，政绩不彰，只好不断向老祖宗招魂，只好不断透支老本过日子。例如民主行动党的邓章钦在2007年4月的马接补选时，曾公开指责黄家定无能为华社提出大计划、大方向，故“十分怀念陈祯禄”。1 K, J, y3 Z. w& p: O5 H

化解党争党政机器失灵* ~9 q! G! K5 _

一味抬出老祖宗，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当今马华领袖在政治论述和斗争方向层面，已无法提出适应新时代的理念创见和改革愿景。但是，这毕竟只是理念上的苍白，并不会严重影响党的组织结构和党政运作；易言之，马华即便在理念上无法为年轻选民和政治格局提出什么新的愿景、打造新的梦想，她依然可以是一个正常运作的政治组织，执行日常操作（daily operation），维持稳定的组织营运；这其实是全世界大部分执政党的处境。这样的一个政党，固然免不了党争的发生，但也能颇为有效的处理和解决党争，把党争的成本降到最低。

这就是为什么，虽然有人说李三春过后的马华公会再也无法提出任何政治论述和理念，但李过后马华发生的多次党争（荦荦大者为梁陈党争和双林党争），最终都能相对有效的得到化解。那么，当2009年双十特大过后的翁蔡廖之争，竟然斗到基层不得不呼吁前总会长复出，这说明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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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明了，当前的马华，不仅失去理念，而是连那套确保她正常操作的党政机制，都有失灵之虞，以至部分基层和元老，对于马华即使经历328重选洗礼后能否复原，对于马华党政机器能否有效解决此次党争，毫无信心；这有两个层面：! j- E! t& n& y* k) V

党争主角皆有包袱痛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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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也就是打响“黄家定复出论”第一炮、吉打莪仑州议员梁荣光所言：“没有负面包袱，没有可被人控制的痛脚（的领袖），才能真正领导马华摆脱困境”。姑且不论梁之发言有没有为任何人服务的隐议程，但他这句婉转的话，实际上就是要点出，如今台面上作为党争主角的三派领袖，个个都有“负面包袱”，个个都有“可被人控制的痛脚”。大体而言，翁诗杰有“诚信”之包袱、蔡细历有“道德”之痛脚，而廖中莱等领袖则有“逼宫”、“背叛”之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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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信328后能整合

二，更重要的是，部分基层和元老之所以呼吁黄家定复出，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即便在328重选过后，翁蔡廖三派能够重新合作，马华能够重新整合起来。80年代连绵20月的梁陈党争，陈群川成功击败梁维泮后，为了尽速让因党争而分裂的派系领袖归队，而不计前嫌委任梁维泮为中委及会长理事会成员，取得安抚梁派人马的作用；21世纪初的双林党争最终以所谓的“和平方案”结束后，新的领导层亦尽量吸收AB队成员，以弥补党争所留下的裂痕。5.39.217.767 a6 h2 \/ G2 v. ]1 G

就算陈群川的吸纳梁派人士以及双林退休方案所塑造的和平归队局面，可能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一种虚假整合，但是，只要一个政党的党政机制能够把党争成本降到最低，创造出一种起码能够达致表面整合的空间，让党能够继续正常运作，它就能够被视为一个有效的机制了。tvb now,tvbnow,bttvb. Z* X+ `9 c; G7 j

而这一次翁蔡廖之争，之所以会让一些人对党机制能否有效化解纷争、翁蔡廖派系人马能否在重选后，至少取得如梁陈党争或AB队之争后表面整合的局面毫无信心，意即“马华重选后到底能否重生”的本质问题，追根究底，乃因为这次的党争，斗得实在太凶太狠。tvb now,tvbnow,bttvb. [! m! I8 c$ X$ Q9 P" N;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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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道德化”的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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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这次的党争如顾兴光先生多次提出的，已经陷入一种“泛道德化”的泥沼。看看翁蔡廖三人的包袱，翁诗杰的“诚信”问题、蔡细历的“偷情”问题和廖中莱的“忠义”问题，全都跟“道德”有关。一个领袖用道德教条来建构本身的卫道光环，又以道德教条作为攻击对手的武器，这固然是一种相对方便、快速和直接的民粹式政治动员手段，但也非常容易作茧自缚、自食恶果；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猎人头者，人必猎其头”，以“道德”检视人者，本身也必被人以“道德”检视。当然，我不是认为“道德”在政治里不重要，但是，当“道德”的争论竟然比理念和政纲的辩论还重要时，当党争陷入泛道德化的死胡同里时，就会让一个政党出现一种荒谬的恶性循环——人人都强调道德，但人人又都在道德上有所缺陷。4 q! T1 Z+ t' [% n) o1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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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失去规范的党争公仔箱論壇- J7 h( V3 U$ {7 ]( \8 X

其次，虽然我们说，政治根本没有真正的信用与原则；但是，正如兵戎相见的战场上也有一些基本原则，黑道也有黑道的家法一样，政治上当然也有一些不便道破、但大家心知肚明的“潜规则”。而这次的马华党争，已经斗到一种毫无章法、原则和信用的地步。党争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失去规范的党争，因为这样的党争，足以让一个政党正常操作的党政机制瘫痪失灵，也足以让党章沦为废纸——这就是为什么，在《蝙蝠侠：黑暗战士》（The Dark Knight）里，歹徒最怕的不是蝙蝠侠，而是完全没有规则可言的小丑。

何苦趟浑水弄脏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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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为什么，部分马华基层和元老根本不相信328重选能够化解翁蔡廖之争，也根本对马华党政机制化解这次党争的有效性失去信心，而不得不呼唤旧势力的回潮。姑不论黄家定有没有这个能力，但这些党员期盼一个“人”而不是马华的“机制”去化解党争，说明这次党争已经造成了马华的一场“信心危机”——不仅对党领袖失去信心，更对党的机制失去信心，这是“黄家定复出论”背后的悲哀。换句话说，即使不是黄家定，这些人也有可能呼吁林良实、陈群川，甚至李三春出山。3 g% J* G3 k) i6 T% I% S

但是，最大的悲哀还在于，在当事人黄家定都还未作出任何宣布之前（最新消息指他表示将慎重考虑），党争主角的各派支持者，就开始煞有其事、如临大敌的议论纷纷，好像黄家定已经确定复出了；而纵观当前的派系论调，各派支持者只是一味罗列对手不能当马华总会长的理由，却鲜少陈述本身领袖应该当总会长的原因——这意味着什么呢？5.39.217.764 [4 \1 V& H' l: Q1 ]0 K u

这意味着，不仅那些要求黄家定复出的基层和元老对当今台面上的马华领袖失去信心，即便是这些领袖以及他们的支持者，也对自己信心不足。一个无权无势、隐退多时的前朝元老，老实说，他复不复出，值得那么在乎和担心吗？

我说，黄家定还是拒绝这些要求他复出的声音好了，他在308政治海啸后引咎辞职，多少赢得一些掌声，何苦让这趟奇臭无比的浑水弄脏他“美丽的背影”（马汉顺语）呢？况且，即使他真的复出，也不见得一定能在328中胜出，更不见得有能力整合已经乱过七国的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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