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八月,從洪仲丘冤死到大埔拆屋案的低氣壓,確實令人透不過氣,也讓筆者走進戲院看了熱賣的《總舖師》,想藉著喜劇消消火。但這一看,反而更憂愁了。 坦白說,本屆金馬獎參賽片的名單,信手拈來就有香港或大陸的《一代宗師》、《寒戰》、《盲探》等,影帝影后人選包括梁朝偉、梁家輝、張家輝、黃曉明、章子怡等人,台灣電影要有再度陪榜的心裡準備。 有人說《大尾鱸鰻》或《總舖師》,都是生活中的「小確幸」。筆者曾看過一篇網路文章:「一網友買煤炭自殺,因為便宜,把秋刀魚也買了,又覺得幸福,就不想自殺了。」生活裡偶然有個小確幸,可以暫時忘記「我們沒有幸福」,但秋刀魚漲價後呢? 社會學家阿多諾認為,流行文化可怕處在於麻醉大眾,既無須高層次的理解,也非藝術創作者追求的深刻反思、批判與自我實現。文化與教育政策失敗使然,近年台灣的文化水平一直在下降,筆者還是學生時,校內電影社欣賞的是費里尼的《愛情神話》等經典大片,學校流行的課外讀物,是笛卡兒存在主義的《我思故我在》和《紅樓夢》等幾百頁的厚書。那陣子台灣是國際影展的常勝軍,如今,「膽結石冒充舍利子」,從電影到文化部補助三五○萬元的某流行歌專輯,都只不過是掛上藝術幌子的商品。 喜劇不是不好,但刻意誇張所謂「台味」的《總舖師》,有很多片段重複舊港片和日本卡通的老梗,並未拍得令人動容,就算贏得票房,想在比賽拿大獎並不容易。那個主題曲《三八阿花吹喇叭》搞笑有餘,但一想到是否等同台灣人的音樂品味?筆者就笑不出來了! 網路上有太多這類東西,最近泰國出名的《甩奶舞》,在影音網站就可免費看到很多版本,也走誇張的搞笑鬧劇路線,但都比《三八阿花吹喇叭》更精緻,也未聞它們吵著想得獎。畢竟,我們刻意玩弄特定器官,別人也有特定器官——而且更大!我們玩弄陣頭或辦桌之類,覺得可以強化產品差異性,那麼,別人的民間信仰或人妖之類,就非產品差異性嗎? 台灣文化已陷入一個光定義「台」、「不台」就昏頭脹腦的局面,結果就是拚命在找符合自己定位的命題,成品卻因為一離開特定政治環境即被架空,在台灣以外的能見度和影響力都愈來愈低。倘若《大尾鱸鰻》或《總舖師》水平的影片,真在金馬「國際影展」拿大獎,那份沾沾自喜只會更令人感到心虛。 筆者推測,未來幾年台灣電影會更向輕薄短小的喜劇靠攏,套用文化部長龍應台的話,或許在「台灣社會對政府信任感幾乎蕩然無存」的氛圍下,《總舖師》這類國片正如阿多諾說的成為一種「暫時的逃避」,讓大家從無奈與憤慨中解放一下,就功德圓滿了吧?只願此淺薄化的潮流不會也主導洪仲丘案、大埔案等政治經濟民生的實質議題,否則將更令有識者厭煩和冷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