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乙錚: 何謂濫用權勢？是否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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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a5 R1 X& Ktvb now,tvbnow,bttvb港大民調發表了4月中下旬本地政黨認知度和支持度數據，兩個由年輕人主打的參政團體─上月變身為香港眾志的學民思潮，以及簡稱「本民前」的本土民主前線 ─ 雙雙進入前十名。本屆特府甫登台即強推洗腦國教，造就了學民思潮/香港眾志；大年初夜當局欺壓小販搞出「魚蛋革命」並強行拘捕黃台仰和梁天琦，造就了本民 前在新界東立法會補選一鳴驚人的聲勢。看情形，近日頻遭當權派圍攻的主張港獨的香港民族黨「進十」亦為時不遠。這都是拜梁特管治集團「點石成金」的特異功能所賜。有看頭呢！5.39.217.76+ k* D; s/ C: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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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濫權」了嗎？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7 K k) p6 P) \0 v; ?
* h8 g; B* W: X* n0 t/ g0 D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行李門」事過境未遷，空總及其他航空界人士還在汲汲要求民航處澄清若干令人費解的說法，包括有明顯卸責之嫌的「航空公司可自行酌情決定是否代客作行李不同行安檢」，以及業界前所未聞的「安檢分一二兩步、第一步不必同行同檢」等。小人物如此不畏權勢打爛沙盆問到篤的專業精神，無疑是一種香港價值的反映。導 致糾紛的，卻是一個領導人「濫權」的問題，引起廣泛焦慮。何謂「濫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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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從「權」字的字面意義而言，梁特的確可說沒有在事件中「濫用權力」，因為他並沒有命令機場人員破例為他的家人不當提供服務的權；既沒有這個權，何可濫用？說梁氏一家「濫權」，意指這家人不當利用了「權勢」，即「權力衍生出的威勢」。tvb now,tvbnow,bttvb( A# ]+ ?% _% Y4 ~4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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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制文明與野蠻的一個根本分別在於：前者賦予官員的權力是法律定義了才有的，而且那法律是開明的、符合平等人權要求的；後者則完全不受外在的實時約束，只是到了人民忍受不住、革命了造反了而且把當權者打倒了，他的權力才受到禁制（同一權力卻可能歸到他的某一征服者手裏，稍後出現惡性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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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要明白何謂「濫」。有當權派名人替梁氏一家緩頰說：「一次兩次不為濫。」那是對「濫」字的嚴重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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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M( `: ?4 j; x! x( B) h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不錯，「濫」字有時包含「過量」之意，但更重要的意思是「不恰當」、「不合理」、「不依規矩」。「濫竽充數」這個成語裏的「濫」字，就不含「多次」的意思；「濫言」的「濫」，也不指說話過多，而指說得「虛妄不實在」。盛唐名相魏徵《諫太宗十思疏》有云：「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因 怒而濫刑。」這裏「濫」的意思和「謬」一樣，指的都是「不恰當」而不是次數的多少【註1】。公仔箱論壇8 u4 O/ j3 D/ |/ J8 W5 R; Z6 p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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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理，「濫權」主要不指「權用得太多次」而指更基本的「不依規矩、不受制約」。如果用權依足規矩、用得其所（包括不以權勢壓人），就根本不會有「用得太多次」的問題，否則一次也嫌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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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M1 w; G: C( m5 I% qtvb now,tvbnow,bttvb「行李門」發生後，不少人憶起十多年前的「偷步買車」事件並作比較。的確，兩者都是不當利用職權的事例，但論具體性質和後果，卻有很大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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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i0 O6 t0 B8 K0 b0 b+ x/ Z在「偷步買車」事件中，梁錦松不是以權勢壓人，而是涉嫌利用官位的知情權佔到便宜，除了令政府庫房年度收入有微量減少（19萬港元），沒有其他連帶的有形 損害（從「純經濟學」角度看，甚至可認為那不過牽涉社會財的局部轉移，總量無改變）。「行李門」中，梁振英及其家人的行徑可能造成機場整套安檢機制崩壞，為要防止這個崩壞，須由一些人士（如空總成員）付出很大努力和代價去阻止，故社會成本遠大於梁氏家庭的收益；萬一阻止不了，後果更是不堪設想。所 以，這是一起因小私而害大公的反社會行為，比「偷步買車」嚴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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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從犯事主角的官位高低考量，此梁不同彼梁，「行李門」的主角是香港最高領導人，其身不正而不必辭職下野，故上行下效所引致的惡果要比「偷步買車」者引起的嚴重；甚至可以說，後者當時因事件下台了，有助挽救政府聲望，對他的同僚也未嘗不是一個警惕，雖然效果短暫甚或對某些人起不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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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兩方面看特區第一屆和本屆政府的政風，不難得出每下愈況的印象。tvb now,tvbnow,bttvb, J7 s/ y" D+ A. R% C6 @
: ~; [* j4 f8 b: w+ J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從政治文化角度看，西方民主社會因為講究平權，高官膽敢公然恃勢凌人的事比較少見，而利用官位的知情權等優勢自肥者，則相對普遍。但是，在東方專制社會裏，民眾的權利意識薄弱而保障欠缺，官員濫權赤裸裸以勢壓人乃是例牌事；中國大陸在這方面是「有名」的，以致那個民政部信訪辦一直其門如市，因為還有 一些大陸民眾覺得聊勝於無。梁特上任前後的幾年裏，曾經多次恃勢壓人，港人看不慣，但若以其「紅底」觀之，卻無疑十分自然。tvb now,tvbnow,bttvb9 x8 a4 ]. @( _ D6 T
1 w0 f& K: ]2 X3 k0 A「行李門」不斷演化，由一人丟失行李變成足以令每年六七千萬旅客受影響的飛安危機，由「好意遞送」變成從赤鱲角震到北京的政治震撼。何也？無事生非，乃本屆特府領導層常態；荒誕劇演的沒完沒了，所導致的無端也無謂的社會成本非常大，直令人心思變。年輕人當中，這表現為脫北意識、分離主義；在構成現 存秩序主體的中上階層和商界裏，則表現為對自由黨的支持。後者「厭梁」傾向日益明顯，卻在前述4月份的政黨支持度民調中，首次佔得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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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9 M1 n7 }; e/ i+ M+ p公仔箱論壇二、中共又玩「引蛇出洞」的把戲了？公仔箱論壇5 e1 S% h. \ N!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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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着乃父的開明美譽上台打右燈向左轉的習大大，2013年起不斷壓縮思想和言論自由，在互聯網擴建「網上義和團」加緊排外之餘，還在學術界推出「七不准」、「十六條」，要求知識分子閉嘴不談「代表西方思想毒素」的普世價值、新聞自由、司法獨立等概念，尤其不可「妄議國政」，觸碰黨的歷史錯誤和批判權貴資產階級。此外，更提出「黨校姓黨、媒體也姓黨」，索性把管控之手伸展到社會上每一個Wi-Fi可到的角落。tvb now,tvbnow,bttvb! V: |" m; q0 H
% b/ O- R4 `# Y1 W然而，這樣的一個黨國最高領導人，最近卻出人意表反向而行，在安徽合肥的一個講話場合裏，強調「要和知識分子推心置腹」、「對來自知識分子的意見和批評，只要出發點是好的，就要熱忱歡迎，對的就要積極採納；即使一些意見和批評有偏差，甚至不正確，也要多一些包容，堅持不抓辮子、不扣帽子、不打棍子」 云云。兩套話語，孰真孰假？. Q, y, p8 z8 M$ A7 Z! q
) I$ N) W# d) m, v' S; N1956年5月2日，毛澤東在「最高國務會議」上提出要搞所謂的「大鳴大放」運動。他說：「『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即藝術問題上百花齊放、學術問題上百家爭鳴，我看應該成為我們的方針。」這個「方針」，史稱「雙百方針」，中共此後總愛掛在嘴邊，卻從來未真正執行過，而對當時不知就裏的知識界和藝術 界人士而言，那的確是皇恩浩蕩，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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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大陸的知識界剛剛經歷了好幾個由中共領導的政治打壓運動，包括1950、51年批判「反動電影」《清宮秘史》和《武訓傳》；1954年批判胡 適、俞平伯的「資產階級唯心論」（俞是胡適的學生、《紅樓夢》研究專家）；跟着，運動的調門提升了，1955年批判文藝理論家胡風的時候，已經把他「定 性」，當作「反革命集團」頭頭看待；作家巴金也十足機會主義地寫了〈必須徹底打垮胡風反黨集團〉的批判文章，更令他難以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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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風與胡適、俞平伯等「資產階級學術權威」不同，他本身是左翼文人，三十年代的時候跟魯迅同夥，與周揚、郭沫若意見不合；魯迅早死，1949年之 後，周與郭得到毛的賞識，掌握了文化界和學術界的大權，分別當上文化部長和中國科學院院長，在毛的慫恿和支持之下發動對胡風一派的攻擊。是案牽連甚廣，至1956年初，已清查2100多人，逮捕92人，隔離62人，「停職反省」者73人，並正式認定78人為「胡風集團分子」，其中骨幹23人，都成了「人民 公敵」【註2】。5.39.217.762 ^1 ?; `. w% X1 N
3 _& V2 Z7 F8 g5 \( l) `1 v' {% Z8 }公仔箱論壇中共師承斯大林，最會不擇手段殘酷對待異己， 知識分子當中有不同意見的，尤其成為打擊對象，是以開國不幾年，已經發動了一連串針對知識界的運動。1953年，周揚在一篇文章裏為此解說：「走俄國人的 路，政治上如此，文學藝術上也是如此」【註3】。然而，為什麼到了1956年，卻忽然搞起一個「大鳴大放」運動，推出「雙百方針」呢？可能的原因起碼有兩 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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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斯大林死了，一輪內鬥之後，蘇共由赫魯曉夫掌權。1956年2月25日，赫氏在蘇共的「二十大」徹底批判斯大林，個人崇拜和專制主義忽然成了污 穢詞，震驚全世界；一時之間，蘇聯好像經歷了一個「民主自由小陽春」。毛那時還未與蘇共決裂，不得不以「老大哥」為馬首是瞻，於是依樣葫蘆，不出3個月，便推出「雙百方針」。此其一。1 C# N& {# u# Z/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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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就是，經歷了1949至55年之間的連番政治運動，大陸的知識界已經進入「小冰河時期」，不僅人文領域裏人人自危，便是在自然科學界，也出現前所未有的肅殺。這個情況，對一個要發展經濟的新政權而言，十分不利，毛於是改變策略，為知識分子「鬆綁」；繼毛的5月2日講話之後，時任中宣部長的陸定一 於6月13日的《人民日報》發表長文，提倡「在文學藝術工作和科學研究工作中有獨立思考的自由，有辯論的自由，有創作和批評的自由，有發表自己的意見、堅 持自己的意見和保留自己的意見的自由」，十分動聽【註4】。5.39.217.769 z ^% ?( z8 |4 R1 C2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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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推出「大鳴大放」的真正原因，最可能的是後來在文革期間披露的那樣，是毛要「引蛇出洞」而搞的一個「陽謀」。這個「陽謀」（不是陰謀？）很成功，知識分子經過短暫的猶豫之後，果然開始給批評、提意見，很快踴躍得如洪水決堤。跟着的，當然就是「反右」，敢說話的人全部遭殃，不少知識分子家破人 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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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L. [8 Z/ H例如，胡適的少子胡思杜，早於1949年便在大陸發表文章跟去國的父親決裂，指胡適「是人民的敵人，也是我自己的敵人。在決心背叛自己階級的今日，我感受了在父親問題上有劃分敵我的必要」。1956年秋，他響應「大鳴大放」的號召，提了關於教學改革的建議，卻未及一年便給打成「漢奸」、「走狗」、「賣國賊」、「胡適的餘孽」和「妄圖篡奪革命領導權的階級異己分子」，最後於1957年9月21日「畏罪自殺」，上吊而死【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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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右的確厲害，敢言的知識分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餘的全部噤聲，毛於是放手大搞他的大躍進、大煉鋼，結果搞出那害死4000萬人的「三年自然災 害」。1961年，民窮財盡之際，毛被迫退居二線；中共為要知識分子再來一次替她賣命，遂由「十大元帥」之一的聶榮臻出面搞了一個《科學工作十四條》，裏面要求各級幹部這樣對待知識分子：「不打棍子，不戴帽子，不貼標籤，不用多數壓服少數；允許自由地發表、堅持與保留自己的意見……」【註6】這幾句美麗開 明語，與今年習大大的「合肥講話」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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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S- h5 @ Z7 }6 `問題是，聶榮臻的「開明語」不出5年便付諸流水，文革一到，知識分子又遭殃，那不僅僅是戴帽子、打棍子、抓辮子那麼簡單；其後還有幾次反覆，包括89．64前後的那次、1997年老鄧歸西之後的「自由主義小陽春」、2007年「十七大」前後由黨校自由派發起的「政改熱」，然後才輪到習大大這次幾乎是同時發生的「自我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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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3 d y0 q6 M7 G: H5.39.217.76有趣的是，一些海外喉媒已經急不及待大事恭維習大大給知識分子「鬆綁」了。你相信不相信他鬆綁，其實不重要，因為這是共產黨的歷史辯證法：鬆綁銅板的另一面，就是引蛇出洞，兩個面相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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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乙錚 特約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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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唐相魏徵《諫太宗十思疏》全文見：http://www.gushiwen.org/GuShiWen_1fe6c15526.aspx。3 j$ r6 {& d2 P% h2 p' n5 a
註2：見1980年9月29日中共為局部「平反」胡風案發表的文件：中共中央批轉公安部、最高人民檢察院、最高人民法院的《關於「胡風反革命集團」案件的覆查報告》；此文件的簡介見：http://cpc.people.com.cn/GB/64162/64165/70293/70322/4871804.html。我們不必偏袒胡風，因為按其文風和派性推斷，倘若當時掌權的是他而不是周揚，他完全可能會「比周揚更周揚」。5.39.217.76% C$ [# x2 c, Y3 _ e* n$ s
註3：周揚這句馬列話見中文維基「百花齊放、百家爭鳴」詞條：https://zh.wikipedia.org/wiki/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原文出自1953年1月11日的《人民日報》文章。公仔箱論壇9 E) [" B, ^1 h1 H2 }& a
註4：陸定一1956年5月26日題為〈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長篇講話於6月13日在《人民日報》發表，全文見：http://news.xinhuanet.com/ziliao/2004-12/ 30/content_2393894.htm。
Q) b, J0 ~/ k$ s7 g" n公仔箱論壇註5：關於胡適少子胡思杜的悲慘事蹟，可參考有政法背景的黨史專家孟昭庚寫的長文〈胡適次子胡思杜的不幸人生〉，連結在：http://history.people.com.cn/BIG... 98307-22127659.html。
A1 G4 @! d- u: }7 a1 E.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註6：見「中國共產黨新聞」網站文章〈聶榮臻主持擬定「科學憲法」〉︰http://cpc.people.com.cn/BIG5/ 64162/64172/85037/85038/7023297.html。 |
發表於 2016-5-5 12:5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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