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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販帶領市民重塑城市的「感知空間」5.39.217.76. T/ M! Z" D& V+ x. ^
以法國思想家列斐伏爾的空間生產三元論作分析,小販所開拓的城市空間屬「感知空間」,是由生活於城市的人在日常生活的過程裡締造的。換言之,市民大眾亦同樣可以開拓城市的「感知空間」,不是只有小販才享有這項殊榮。事實上,在五、六、七十年代的城市佈局中,市民大眾便是以自己開拓的「感知空間」把政府官員坐在冷氣房間裡構思出來的「構思空間」轉化成適合人居住的地方。以下是一位石峽尾七層徒置大廈居民的一段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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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七層高徙置大廈,單位內都不設廚房和厠所,居民要洗衫或清潔梳洗,就要到設在各樓層兩座相連的中間位置,供居民使用的公眾洗衣房(又叫水喉腳)、厠所和浴室進行。而每家每戶為方便煮食,都會到石硤尾工廠大廈的山寨,廠購買一個以鋅鐵板組合而成,高度、濶度和深度都恰到好處,可容納兩個火水爐的煮食爐,放置在家門外鐵窗前的走廊空間當廚房作煮食之用,解決一日三餐需要;爐枱底部,更是一個小小廚櫃,用作擺放煮食用具,設計充滿民間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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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m0 J7 x: ~3 Y! b) L& N0 }5.39.217.76那個年頭,洗衣機還未盛行,大家必定趁早上的時間,趕快到水喉腳洗衣,因為只要有鄰居在洗衫,大家都會互相幫忙,而那個時間,亦是各家各戶交流消息的好時機。那個師奶嫁女,那個叔叔娶老婆,那家安裝了電話、電視,飛機欖去了那裡等重大消息,都會從洗衫時間中互通發放,我也會從成年人口中收料,了解飛機欖動向,好讓晚間有話題跟其他小朋友吹噓。鄰舍互相幫忙、守望相助,是那個年代的社會特徵。而這亦正是Henri Lefebvre 所指的 Spatial Practice。洗衫後,大家又會各自用膠桶盛水回家準備煮午飯,忙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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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a8 ?: Y; N& I! P公仔箱論壇早上的家務時間過後,黃昏又是大家各有各忙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同一時間開爐煮飯,飯香餸香飄散每一個角落,萬一鄰家的叔叔加班而來不及煮飯,也會來我家食「游擊飯」,媽媽好,總不會難為人家,加雙筷、多隻碗就一起食飯,從不計較,也從不要求人家交伙食費,有時人太多,又會主動到燒味檔斬料,姐姐們的同學有樣學樣老遠由九龍仔走來我家一起食「游擊飯」,結果一餐飯十幾二十人一齊食也是經常發生的事,由於斗室地方小,大家夾了餸就會自動自覺走出門口食,青菜白飯送萬家燈火,是當年徙置區的奇觀。那個年頭,雖然大家同樣活在貧苦當中,但守望相助、同舟共濟,是我們那年代人與人之間必然存在的相處方式。
. m6 c6 ]# O) m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4 a- A, ]! Y6 f# c f( ?% Z% G
晚飯過後,才不過七點,大伙兒都會由家中拿出帆布床,或那張六七十年代最盛行的摺合尼龍床到橫騎樓抖涼,準備晚上睡覺之用,由於這是約定俗成的習慣,所以從來也沒有出現爭位的情況,偶然地方不足,隔離鄰舍也不會為此吵鬧,只會互相借位,為的只求和和氣氣,令辛勞的一天可換來一晚安睡,抖擻精神後再迎接新的一天。(潘麒智,〈停泊在小巷的回憶--飛機欖伴我們走過的七十年代〉,《文化研究@嶺南》19期2010年7月); m8 |2 F9 [. q4 T- @& S
* Z E; C( }2 c7 Htvb now,tvbnow,bttvb石峽尾的七層徒置大廈是以英國監獄為藍本建成的,居住環境絕不理想,但當年的居民卻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中,以他們的空間實踐把不理想的環境漸漸轉化為適合人們居住的居所。單位沒有廚房,家家戶戶便在門外的走廊設置爐灶煮食;單位沒有厠所,不能洗衫,每位主婦便到「水喉腳」洗衫;單位狹窄,又悶熱,人們便到走廊轉角較寬敞的地方打開帆布牀或尼龍牀睡覺,總而言之是以自己眼光和判斷令生活好過。走廊當然是公共通道,當年的居民在走廊煮食、擺放帆布牀或尼龍牀睡覺和到「水喉腳」洗衫按理是阻塞通道,但卻無人干涉,連媒體也不屑揭發。當年七層徒置大廈的居民其實不是阻塞通道,而是擴濶走廊的用途,這也是公共空間應有的意義。公共空間當然是供公眾使用,但公眾的利益是多樣的;像石峽尾的七層徒置大廈,公眾不但須要以走廊作通道,更要用來煮食、洗衫和睡覺。公共空間應有的意義是讓公眾參與其中,豐富其用途,公眾不應是被動的使用,而是積極的參與者。當年七層徒置大廈的居民恰好發揮了參與者的角色,他們以自己的眼光和判斷擴大走廊的走途,亦因而使構思上參照英國監獄設計的「構思空間」轉為適合市民居住的「感知空間」。公仔箱論壇4 E6 M$ j! Z1 g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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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公屋,家家戶戶都設有廚房和厠所,私人屋苑更往往包裝成豪宅般。這些都足以成為時代進步的標記,但這種進步的代價是公共空間萎縮。在設計上,今日的公屋遠勝當年的七層徒置大廈,但屋邨裡的公共空間全都有嚴格的規管,絕不容許人們在走廊煮食、睡覺或洗衫,就連利用欄杆晾曬被褥也不准,理由是有礙觀瞻。屋邨是人們生活的居所,晾曬被褥跟煮食、洗衫都是生活所需。五、六十年代經常被形容是「獅子山下」的年代,人人逆境自強,毫無怨言;而今日人們輕易責怪政府,更動輒上街抗議,用名導演的講法則是「只有負能量」。擺在眼前的是直至七十年代,七層徒置大廈的居民仍可以在走廊煮食和睡覺,在「水喉腳」洗衫;今日連在欄杆晾曬被褥也不准。直至七十年代,公屋居民仍可以參與改造身處的公共空間;今日公屋居民不過是被動的使用者,他們不能侵犯其他使用者的權利。其他使用者包括一些專誠到屋邨參觀的遊客或專誠到屋邨巡視的官員,為了這些人居民不得在欄杆晾曬被褥,免得有礙觀瞻。今日,無論是公屋或私人屋苑,人們開拓「感知空間」的可能已蕩然無存。政府向地產商放寬地積比率交換得來的所謂公共空間,部份根本不能向公眾開放(如港灣豪庭);即使開放也是諸多規管,而且往往由大財團來規管(如時代廣場)。由康文署管理的公園,一入門口便是大塊標誌,列明十多項不准;唯一欠缺的是沒有職員站崗派發傳單,指示市民如何使用公園。今日的香港,「感知空間」完全被政府和大財團構思出來的「構思空間」蓋過,在這種情況下,小販開拓的城市空間成了碩果僅存的「感知空間」,小販因此可以帶領市民重塑城市的「感知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