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1月底噩梦般的一周前,他以场均26分列联盟得分第四——在他之前,是如今世界上攻击力最强的三个家伙:韦德、勒布朗、科比;他每场以近40%的命中率射进联盟第三的2.6个远射,在他前的是刘易斯和佩贾。前者与魔术的其他射手一样,因为内线有德怀特·霍华德而可以随意张弓搭箭,后者的身边则拥有联盟首席助攻手克里斯·保罗。
而他,丹尼·格兰杰,是印第安纳唯一的王牌。他没有放冷枪、做刺客、浑水摸鱼的机会。他的每记投篮都会遭遇对手的投篮和干扰。每位与步行者交战的球员都明白:干掉了他,步行者就被解决了。
2005年入行以来,他的场均数据每季递增6分:7.5—13.9—19.6—本季的25.6。成功从新墨西哥大学四年级那个四肢修长的射手,变成了如今东部肌肉最紧凑结实的前锋之一。在头两季,他的身上还贴有“优质的定点射手”、“速度飞快的高个小前锋”、“可以用来防守勒布朗”的准蓝领小前锋标签。而仅仅两季之后,他完全变成了另一种类型的球员。这种奇妙的转型上一次发生,还是在2000年的奥兰多——魔术队签下多伦多猛龙手长脚长、能跑能跳、防守出众的小前锋特雷西·麦格雷蒂时,完全意想不到他会在两年后成为联盟最好的得分手。
神奇之处在于,即便如今他有如此卓越的发挥,但从他参加选秀之日直到如今,依然没有多少人相信他是巨星之选。巨星是一个带有视觉效应的名词:保罗·皮尔斯华丽的步伐移动,科比·布莱恩特的假动作和柔若无骨的出手,德文·韦德脚下如踩水银般的滑行,勒布朗·詹姆斯让人仿佛听得见轰鸣之声的切入加速……格兰杰缺乏这种能让观众眼球瞬间充血的东西。在他的前两季,他的比赛内容是你可以期待的、优秀年轻球员能够展示的东西:45度的定点远射、快攻扣篮、很好的防守态度、防守时用长臂和横移干扰对手……但是,你很少看到“他怎么能做这种动作……居然还进了?!”的表演。他没有全明星级的柔和球感、绚丽步伐,他的大多数成绩,是靠移动、判断、瞬间细节的把握(比如定点远射)来拿到的。这是种硬木地板式的风格,但不符合大屏幕时代的审美。因此,本季以来,他获得的赞赏,相当一部分来自他数据的大幅度飙升。如果不是出于好奇,大多数手握遥控器的人会想:“韦德?科比?布兰顿·罗伊?唔,丹尼·格兰杰……他的比赛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吗?”
2009年1月,就在他已经入选全明星时,这个家伙的训练内容依然那么简单:大量的深蹲跳练习,反复而单调的持球垫步练习,枯燥绝伦的投篮练习。那些最简单的、周而复始的东西。在比赛时,他所做的也无非如此:即便已经贵为全明星,他依然像新秀季那样竭力跟防自己的对位者;在进攻端,用简洁的垫步过人、一次晃动后急停跳投、接球跳投、第一步过人来解决问题。
以下是他最令人匪夷所思的特质:
绝大多数弱队都有一两个家伙,能在败阵时凑满一打分数,让人觉得他们很对得起自己的合同。因为数据只会记录你是否每场得20分,而不会去记载你的哪个球是捡漏得手、哪个球是落后20分后的快攻上篮、哪个球是对手防守松懈时的顺手牵羊……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分数质地截然不同。丹尼·格兰杰的诡异正在于此:他的分数含金量在联盟中首屈一指。他的比赛表现比数据表现的更优秀——而这在他这样的高分选手中凤毛麟角。
如果需要在篮球词典上做一个“丹尼·格兰杰”的词条,最典型的镜头是这样的:步行者客场作战;双方战平,教练怒吼着要求队员注意防守;僵持,投篮不进如瘟疫般传染双方球员的手;拉锯两个回合,步行者的对手一记上篮在筐上旋转一圈后滚进;主队球迷全体起立鼓掌;步行者把球推进到前场,格兰杰绕到45度三分线外持球,垫步,观察,突破一步,在对方封到自己脸的双手之上跳投。解说员大声说:“丹尼投这样的球实在是有欠……噢天哪进了!主队喊暂停!”而这幕戏的主角这时跑向场边,面无表情。这是他作为球员的缺点之一:在投进这样一个球后用语言或动作继续朝对方伤口撒盐的本事上,他离雷吉·米勒还差得很远。
仅在一月第二周,他用一记三分球绝杀太阳——最后半分钟落后5分,一记在希尔头顶的急停跳投加一记弧顶接球跳投远射,对勇士终场前23秒一记三分球让球队反超比赛,对活塞常规时间只有3秒时一记远射追平比分打加时并最终获胜。他当然可以被防住:本季首次对上勒布朗,他被防到7投2中只得4分,但他同样在防守端针锋相对,拼得勒布朗只得11分,让后者更多参与组织而无暇个人攻击。最奇怪的是,他有一种突然复活的能力:无论之前沉睡多久,他都会毫无征兆的突然醒来。12月2日绝杀湖人之战,他一度6投不中,然后在终场前1分半时一记远射得到自己第32分,让球队反超一分;2月5日,对费城之战右膝受伤后第二天,对上魔术,他前6投1中,然后是一口气13投9中32分,完全击溃了全明星对手刘易斯,还送给德怀特·霍华德两个大帽。
2005年选中格兰杰时,拉里·伯德如此表达得到他的喜悦:“他才华横溢,我从未梦想过他会落到第17位,我至今仍不相信这是真的。”众所周知,大鸟是NBA史上最高傲刻薄挑剔的三位球员之一(另两位是里克·巴里和乔丹)。而现在,格兰杰正在证明着他的眼光非虚。
最后一个话题:
虽然在口才、领导能力、组织技巧、大局观、传球上还相去甚远,但是,在其他方面,包括杀气、冷血、面无表情、连续投丢10球后还能在要命的时刻一剑封喉、接管比赛比赛时当仁不让、疯狂训练基本功、投出似乎完全不合常理的球却能让人哑口无言的命中、心脏比身体还大——拉里·伯德似乎正隐隐约约的把这一切,连带他不朽的33号,传递给丹尼·格兰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