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九總統的六四事件二十周年感言,引發了見仁見智的議論,那就是:對於北京政權在政治及經濟上的改善與進步,可不可以給予肯定? 民進黨反對,指馬的談話是「投降主義」;六四民運團體亦表失望,認為沒有「高度」。但也有認同者,呂秀蓮就說:「大陸近二十多年來的確有進步,希望大家不要在字裡行間挑(馬總統的)毛病。」 二十年來,中共政權是不是有進步?連六四民運團體都說,「以經濟發展掩飾政治專制」,可見亦承認「經濟發展」的成就;而美國國務卿希拉蕊也說,「(中國)在經濟上取得重大進展,並崛起為世界領袖」,可視為世界輿論的代表。可見,各方對中國大陸二十年來的進步與改善並無太大異議,歧見其實是在如何解讀這些進步與改善。 有進步,但仍大有改革空間;這應是對北京政權二十年來表現的世界輿論公約數。至於出現見仁見智,則是由於個體或社群的背景差異所致:例如:馬英九總統的評論不會與希拉蕊、王丹或蔡英文相同,也不會與當總統以前的馬英九相同。又如:香港有破紀錄的十五萬人聚集維多利亞公園紀念六四,但台灣最主要的「聲援活動」卻是民進黨指馬英九「道德退卻」,又謂其「六四感言」為「醜陋文件」;因為,香港人自認必須代替十三億「同胞」發聲,但民進黨從來未視十三億人為溝通對象,聲援六四的主要目的只是在「嗆馬」。 前文說,有進步,亦有改革空間,這是對中國二十年來表現的世界輿論公約數。問題是:馬總統可不可以也這樣說? 客觀而論,在台灣能為六四動了強烈的真感情者,馬英九絕對算得上一個。但他此次在六四感言中,站在中華民國總統的高度,將兩岸對話從六四事件提升放大到「自由」、「民主」、「法治」、「人權」等「普世價值」(這些語彙均見馬總統六四感言),而希望兩岸能從「軍備競賽」、「外交惡鬥」,轉為「法治人權的競相提升」,「為中華民族子孫開創一個自由、民主的未來」。這些談話被六四民運團體認為避重就輕;並認為馬英九應直指六四,不必藉二二八來喻六四。 馬總統在提出對北京政權的期許之同時,亦對中國大陸二十年來的發展有正面評價;指出「大陸經濟改革成功,人民生活大幅改善」、「大陸當局比過去更為注意人權議題」,「展現與過去完全不同的開放與自信」。這些談話,則被指為「肯定中國」、「投降主義」。 然而,必須正視的是:無論就中國大陸民主法治的發展而言,或兩岸和平交流的維護而言,最重要的關鍵皆在應當建立一個共同追求的價值目標。因為,倘若有一天中國大陸實現了自由民主,六四豈會不平反?而倘若中國大陸的自由民主不能點點滴滴地進步改善,六四又豈有平反的一天? 因而,面對這個「雖有進步,仍應大改革」的中國;批評其缺失,與肯定其進步,其實皆是應有之義。對內而言,中共政權的缺失及腐敗甚多,但不能不肯定其三十年改革開放的進取表現;對外而言,北京在兩岸策略上仍令人多所疑懼,但也不能不肯定漸漸走向和平雙贏之路。肯定中共政權的進步處,與批評譴責其敗壞處,其實同等重要,因為皆有助於在革惡向善中逐漸趨向正確的目標。否則,難道要馬英九否定大陸改革開放與兩岸共生雙贏? 兩岸若不想再回到誓不兩立的時代,而欲迎向一個民主、法治、和平、雙贏的未來;那麼,雙方領導人理應走出過去毛蔣、江李、胡陳相互叫囂詈罵的時代,而改為相互規過勸善以共同促進民生、民主的良性互動。準此以言,馬總統的六四感言,是符合他的角色與高度的。 那麼,究竟可不可以肯定中國二十年來的進步與改善?持平的答案是:不能因大陸「的確有進步」,而否認仍大有改革空間;亦不必因仍大有改革空間,而否定「的確有進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