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捕捉·回归经典》 ， 描述： 系列3: 看这女孩，你们还打什么仗？

carolfeeling

1999年，业余摄影爱好者陈德廉，离开香港，放下他在大学教授经济学课本，一个人跑到柬埔寨，立心追随布列松的脚步，用Leica镜头拍下奇妙的一瞬间。这次行程之前，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摄影爱好者，或者顶多是一个狂热的摄影爱好者；但是这次行程之后，他发现自己真的可以自称是布列松的追随者，他愿意用生命来履行摄影的使命。

原因是，当这个行程完结之后，陈德廉冲晒照片时，突然发现，照片中那女孩的眼神，使他内心出现极大震动。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用人生余下的生命，捕捉更多人间的生命力。可以说，是这张照片改变了陈德廉的生命轨迹。

“这是我所拍的第一幅令我认真反思的照片。”陈德廉说。

一个小女孩改变一个大男人

拍摄这张照片时，柬埔寨内战刚刚结束，陈德廉看到路上一个军人，不远处有个小女孩，裸着上身，身上有点肮脏，陈德廉直觉这会是一张好照片，他对那军人打了个手势，指一指那女孩，那军人点了点头。陈德廉走近女孩面前拍照，女孩一点也不怕陌生，两人四目交投，陈德廉按下了快门。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张照片，直到他回到香港，把照片冲晒出来时，他自己才真正受到莫大感动。

陈德廉愈想愈奇怪，陷入沉思之中。“我突然想起，当初那一刻，为什么我那么热切要把她拍下来。”

很多人问他为什么这张照片使他反来复去深思。陈德廉最后想到了一点，他说，拍之前自己只是凭直觉抓起相机，但现在回想起来，是因为这女孩的神情，使人觉得这个世界充满希望。“她那双眼睛给我太多希望，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小孩子的眼神可以藏着那么多的将来？她一身污糟，但盖不住她发自内心的光芒。”

“人类跟动物不同，人类靠希望存活下来，人类可以为了下一代付出很多，只为下一代有希望。你看，这女孩！你们看，看这女孩！你们还打什么仗？世界上有这个孩子存在，你们为什么打仗？就是因为这世界上有这种孩子的存在，所以保护地球才显得那么的意义。”

这段话是陈德廉随意说出来的，说的时候我很感动，其实这种话听起来应该觉得别扭，怎么有人能够这样毫不造作地说出这样奇怪的话。

真实表情充满力量

照片本身可以传达难以言诠的思想，布列松曾拍过不少照片，显示在某一特定场合各人的表情反应，例如一群儿童对某个残疾儿童的反应，又或战后一班群众聚在一起控诉某一个正在垂头闭目的秘密警察。在布列松的镜头下，这照片中每个人的表情，认真细看，都能引起人们内心激烈的震荡，引发人们反思。

陈德廉说，他在埋头找值得拍摄的对象，有时都不能碰到一个，有时在印度、菲律宾贫民区、工厂区，连走8天，逐个镇逐镇去找，却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举起想机。“我找被拍摄的对象，要靠眼神接触，我遇过很多很惨的人，最惨的不是伤残的，而是双眼已经绝望，这些人即使我举起相机，走到很近拍摄，他们不会有很大反应。很多人很凄惨，可是，凄惨的东西，大家都知道了，我要拍的，是充满生命力、充满童真、充满希望的东西。”

充满生命力的，包括在最艰苦被压迫环境下的安危自若，包括在应该绝望困苦的环境中展现的无穷希望，包括在残酷现实磨难下的不可抑制的愤怒。陈德廉不喜欢拍忧惧的表情，他喜欢爆发力，这些爆发力，还包括埋藏于周游列国在菲律宾社会名流世家阔太的嘴角那一刹那轻微掀动所透露的内心苦涩和不甘服输的挣扎和顽抗。

陈德廉把自己所拍的照片给人看，没作任何说明，有些中学女生看到不自觉眼眶湿了，问她们为什么哭，她们说不知道。有些人很厌恶那些照片，因为他们认为在这些落后地方，那里生活的人不应该有这种充满生命色彩的表情和爆发力。

乞丐与女神

选择到印度、柬埔寨等地拍照，是因为香港是一座城市，人的时间太“宝贵”，很多人不愿意停下来，向人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陈德廉说：“在穷困地方，他们什么资产都没有，唯一的资产，也是最坚实的资产，就是他们真真正正的自己。

“拍照时，我觉得自己是乞丐，乞求他们让我拍下他们最真实的一面。

“你一定要明白对方处境，要很快堕入爱河，你一定要非常喜欢他们，要非常喜欢他们会有美好的将来，而且要喜欢他们未来有很多可能性，他们未来会有很多订子要碰，还有很多眼泪要流……你一定要喜欢他们的这些东西。

“一个女人，她肯给你多少，由她决定的，拍照时，她愿意流露多少，也是她决定的，她相信你，嘴角流露少少艰难，你要跪在地上拜谢她，这一刻，她是女神。”

平民变明星

自从柬埔寨女孩之后，陈德廉在印度、柬埔寨、菲律宾“游戈”拍下一连串人像，绝大部分照片都是平民百姓，他把平民拍成明星，把工人拍成英雄，很多工厂的工人都不足30岁，因为从来没有工人能过活过30岁，他拍了一些名为“银面人”的照片，工人整块面因沾打磨时溅出铝粉，这些金属吸入肺部，后果不堪设想。

太部分人像照片用50mm，等如人眼视线范围，拍特写时摄影者和被摄者距离很近。陈德廉喜欢捕捉人物生命力，或流露愤怒，或展示希望，或绽放一点艰苦中的坚持，或者捕捉一种活在地狱中的怡然自得。每张人物照片其实不用图片说明，凝视照片，每个人都会感受到一种“魔力”！

陈德廉简介：

陈德廉，1962年生于香港，香港大学经济博士(1994年)，博士论文题目为《原糖期货合约如何令价格信息因为较为清晰而有助增加成交量及维持价格稳定》。他使用LeicaM6相机，绝大部分时间用50mm。他拍摄人像时，对方一定知道他存在。他从来不用闪光灯，他不用脚架。至今坚持无数码黑白菲林自己冲晒模式运作。虽然大部分时间生活在香港，正职是一名传授经济学的老师，但大部分摄影作品在海外拍摄，菲律宾4、5五次、印度7、8次、柬埔寨5次、法国7、8次。摄影时租一架当地私家车，以偏远贫民区或山寨工厂区为目标，日出而拍，日入而息，每天逐镇逐镇去找寻充满生命力和潜藏着激情的平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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