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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墙边的童年

我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用笨拙的手敲起键盘把我生命中小时侯已经定格的帧帧风景用最平实的语言记录下来,只是为了纪念,纪念。我曾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我是个不怀旧的人。如今已经快三年了我最终还是改变了初衷。我再次为自己辩解,这不是创作,只是纪念,纪念。哦,耶荷华,我是如此地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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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童年那段日子记忆很模糊,模糊到只是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竹子编织的篱笆墙,里边长着一些绿色叶子的植物和开着各种颜色小花的花卉。每次我从家里出来总会抱着爸爸买给我的发条玩具在篱笆外边看着里边的东西发呆。我现在都觉得我小时候就是个奇怪的孩子,总是喜欢独处发呆。不过我那时候还是有一个小朋友的,只是时间早已模糊了我的记忆,我只记得她的头发很短却扎着小辫子,有时候会把头发放下来,是那个年代最流行的“妹妹头”。她的脸长长的,嘴巴小,眼睛像三棱星,如此而已。不过现在应该很漂亮了,可惜我忘记了她的名字。两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变故也导致我的父母离异,我不得不跟母亲暂居乡下舅舅家,这一住就是五年。而我也再没见过这位人生中的第一位朋友。我写字的抽屉里有张我跟她的合影,黑白四寸,我呆呆地坐在玩具三轮车上,她微笑着站在我的背后,给我们的友谊做见证的也就只有这一瞬间,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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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I* |' u7 Q6 ]# U$ ]# O) T我至今记得舅舅家门前那棵很高的白杨树,高到我每次都要尽力抬头去仰视它,然后坐在裸露的树根上看蚂蚁上树。玩累了我会再次仰起小脑壳瓜子傻傻地笑并幻想自己赶快长高长大,那样我就可以跟大孩子一样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包括爬到臃懒的核桃树上听着蝉鸣甚至把刚结了青皮的核桃用小刀剥开了吃,或者拽着温驯的老黄牛的尾巴打着口哨去野外放牛,或者在山之颠放声高呼闭目细听两边山之谷的袅袅余音,那是怎样的一种豪放啊!可惜我那时候连最低处的桃子都摘不到而要央求姐姐帮我,而她总是故意弯着腰假装很费力的样子幸灾乐祸地笑嗲嗲地说你看我也够不到啊。当我怒极无语时候她就哈哈大笑,那时候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找个大大的桃子塞进她张的跟狗洞一样的哈哈大笑的嘴巴里塞住她。   : q+ g' y  B7 {7 F
                    
8 W% E# u5 d: \, D0 |) J我姐姐大我三岁,那时候是我唯一的冤家,因为我始终觉得山村里的那些孩子跟土匪一样凶悍无理而不能接近,因为我是从县城里来的,跟土生土长的山里孩子相比孱弱内修之气实不可免,于是很多时候我总是一个发呆或者偶尔跟冤家姐姐闹闹嘴皮子。然而这样的日子还是好景不长,我四岁那年姐姐在邻村小学上了一年级后我再次成为年幼的孤家寡人。我们村人太少,没有学校,从我们村到邻村学校大概有两公里山路,所以母亲每天都要起的很早给姐姐做早餐。我们那里早上盛行喝面茶,在一个拳头大小的陶制茶罐里放进花椒叶、红葱皮和生姜后加水煮沸,然后放进一小铁勺子面粉用一双很长的筷子不断翻搅,等再次煮沸后阵阵特有的面茶清香已扑鼻而至。母亲熟练地将面茶倒进小瓷碗,不多不少刚好一碗。然后再加一些用土豆或者核桃仁炒成的调料,竹筷轻轻一荡碗里已是油花四放。那时候我总是托着下巴笑眯眯地讨好母亲,母亲也充我笑笑,但第一碗还是给姐姐喝的不能给我。于是我只有看着姐姐得意的神情边咽唾沫边盼望在她去学校前第二碗赶快出来。可往往第二碗出来时姐姐已经背着她的小书包呼啦啦地跟山里的其他孩子去了学校。那时候总为自己不能当着姐姐的面喝一碗面茶而懊恼不已,在我看来,让这个经常欺负我的人看我喝面茶那是一种多大的享受啊。   公仔箱論壇; v9 a8 {( _0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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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舅舅和几个阿姨中排行老大,由于外公外婆的健在,母亲离婚回山里后他们给我母亲分到了一份土地,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喝完面茶后母亲带我上地的情景:母亲把我放在背上,在弯下腰拿过放在床头的一根很长很宽的布带把我绑在她的脊背上,最后我屁股底下再特意多勒几道,那是怕我掉下去的缘故,而我总是很乖,一动不动地享受着母亲给我的天伦之乐。到了地里,母亲会摘一些很大的树叶然后找个平坦地方铺在地上然后把我放上去,叮嘱我在随地玩不要乱跑,然后她拿着锄头去做活计。而我总是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捉蚂蚁,有倘若能看到一只蟋蟀或者是青蛙那就更刺激了,他们一个劲地躲避我的捕捉,而我总是慢一拍,越抓不住,孩子的好胜与好奇让我越想抓住。玩的久了回头一看母亲不见了,我便“哇”地一声哭出来。接着是母亲在远处的脚步声与应和声:“妈没走,妈在这呢,谁惹我们的康康了,不哭啊,乖不哭,妈来了。”母亲一把抱起我用袖口给我边擦眼泪边娇嗔道:“康康不是胆子很大么,怎么还哭了呢,原来是胆小鬼,羞羞羞!”然后母亲一手抱着早已破涕为笑的我一手拣起地上的树叶把把我抱到离她更近的地方收拾妥帖后继续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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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有坐在炕边看母亲给我剪指甲的习惯,我很喜欢我的小手在母亲的大手里被琢磨的感觉。于是每次指甲长出了一点点的时候我就会迫不及待地喊母亲为我剪指甲。土炕头窗户里的光线不是很亮,我抬起头刚够看清楚母亲的面容,她总是默默地为我剪指甲,娴熟而轻巧,表情很专著地集中在我的手指上,而我,也用一样的表情集中在母亲的面庞上。这样的生活一共持续了三四年,在我最原始的记忆里,母亲是一个坚强、倔强、独立、温柔、勤劳能干的女人,到现在为止我都一直以为我的母亲是个完美的东方妇女。   5.39.217.76% W& b* {: E( Q7 u6 s9 _2 |3 ~

; c8 X4 p3 h4 e# C公仔箱論壇在我七岁那年有个皮肤黝黑满脸胡子体型很高大的男人走进了我家,大人们都说他是干部,我不懂干部是什么,只是觉得他穿的比我们村其他人都要好些,还有就是很干净。记得我的母亲那段日子开朗了不少,每次给我剪指甲也不像从前那么沉默了,常会说些唠叨的话,让我注意卫生啦之类的。有时候母亲会逗我笑,然后她自己也笑,我感觉很兴奋,在模糊的记忆中觉得那时候的幸福感似乎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因为有了母亲的笑。而从前,这些关怀她总是埋在心底默默地给我们的。现在我明白,是那个男人给了母亲新的信心和依靠。顺理成章地,第二年的春天,他成了我的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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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父在10公里外的一个小乡镇里的工商所上班,虽然只有十里路但却属于另外一个县管辖。我记得第一去继父家的时候是舅舅抱着我跟一些亲近亲戚一起下山的,在山下我看到了汽车并在记忆中第一次坐上这么神气的铁疙瘩,而此前我只能站在山顶遥望远山的模糊影子,小的跟蚂蚁似的。母亲常说我两岁前坐了很多汽车可我总是记不起来,现在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靠近它,我满心欢喜又激动异常。汽车走的很快,我还没坐过瘾已经到了继父的工作所在地。那里有一条大河绕乡而过,两县以河为界。后来我知道了那条河叫犀牛江,再后来我知道犀牛江是嘉陵江的上游。那时候没有桥,人们想过到对面去,河边泊的一艘乌蓬船是唯一的交通工具。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河坐着船在它上面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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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F( F  k$ w% F7 i& k: R继父的房子是我们山里没有的平房,墙上刷了白粉比起舅舅家用报纸糊过的土墙坯来漂亮到家了,我偷偷用手摸了一下白墙壁生怕别人看见。床头贴着两张很漂亮的人物画,后来我知道那叫“小虎队”。房子里还有很多在我看来新颖异常的家具,听说还有电,晚上不用点煤油灯,这一切都让我充满了好奇与欢喜。在众人的嬉闹声中我隐隐明白:我以后也就要在这里住了,这是我的新家了!就这一点,我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充满了好奇与热爱,我总觉得,是他带了给我这一切。   $ S" ]8 b" M' P4 C2 c5 ~1 T% A
                    
. v7 ]4 k2 Y. c) q/ ~tvb now,tvbnow,bttvb现在看来,孩子是多么的单纯且容易得到满足,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我不再需要任何东西了,也正是从这时候起,我的童年生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不可能”这个词只有在傻瓜的字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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