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 从牛鬼蛇神到人妖：中文报污名化弱势群体？

今年，《星洲日报》曾经在一则新闻报道中，使用“牛鬼蛇神”来形容305名因涉嫌各种问题而被警察带返警局的男女，无疑是过于简化了弱势群体的复杂性和多元性。去年，《星洲日报》和《中国报》也在同一天的报道中，采用了“人妖” 、 “中性人”、“双性人”字眼来形容变性人，突显出编采人员对不同性别群体的概念混淆不清，认知严重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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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谈今年的报道。《星洲日报》在2009年4月23日国内第16版，刊登一篇“隆燕美区大扫荡，3小时捉305牛鬼蛇神”标题的新闻。报道指出：

警方出动扫荡“牛鬼蛇神”

“市警今晚在美丹燕美区展开大扫荡行动，取缔活跃当地的牛鬼蛇神，在3个小时内，共有305名问题男女因各项罪名被警方带返警局盘查。当中包括缅甸外劳，一家大小皆被扣留，包括被抓时一脸惊慌与哭红双眼的妇孺及婴孩。警方今晚取缔目标主要是吸毒者，破门行窃，抢劫及涉及卖淫活动的外国女郎，一减低隆市罪案率。被捕的305人以外劳占大部分，分别为缅甸籍、孟加拉、尼泊尔、印尼、中国及一些沙巴人；他们全遭带返隆市警察总部，接受进一步调查。”

报道指出，在305名人士当中，有141名男女外劳，被证实没有入境证件，6人验尿呈阳性反应，余者还在接受调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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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猜想，《星洲日报》编采人员可能因为要概括305名不同问题的人士，并方便写稿和打标题，才以“牛鬼蛇神” 统称这些被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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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负面字汇形同未审先判公仔箱論壇" \; ]0 W) |+ h* t! n

不过，按照联营出版有限公司出版的《最新汉语大词典》，牛鬼蛇神的解释是奇形怪状的鬼神，比喻社会上的丑恶东西和形形色色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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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报道，这305名男女当中，有141名被证实没有入境证件，6人验尿呈阳性反应，其他人还在接受调查中。他们只是被警察带返警局调查，还未提控上法庭。即使被定罪，新闻从业员以“牛鬼蛇神”来形容他们，是否恰当？这样的再现的文字符号，反映了一些中文报对无证件者的刻板印象，以及所作的共同预设，指他们是邪恶丑陋之物，社会上的坏人，这样的诠释有欠准确、客观和公正。- J t+ \% e3 C6 I; q8 R3 j: M

“人妖斗漂亮，一网成擒”5.39.217.76- i/ |! I/ V' H7 j+ w4 w( K( a

另外，在2008年7月27日，《中国报》封面刊登一张照片，照片的标题是：“人妖选美被捉”，简短的文字说明：“人妖斗漂亮，一网成擒！一班人妖昨日（26日）参加在吉兰丹州万捷一家度假村举行的人妖选美赛，被宗教局逮捕。他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画上妖艳的浓妆，穿着长裙，无奈等候宗教局发落。在这起突击行动中，有16名人妖被逮捕，另3人跳进附近河中，成功逃脱。”公仔箱論壇) U/ w; G4 \/ _

这则报道文转国内第A16版，整篇报道都是用“人妖”这个字眼。不过在一张照片的说明却写着：“丹州宗教局展开取缔行动，带返16名双性人协助调查。”在同一篇新闻里就采用了“人妖”和“双性人”。5.39.217.76# C4 z7 A$ v7 Y. ]

取缔行动让比赛“鸡飞狗走”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z- {% P8 V: N' v& b4 M+ ?4 z

同一天，《星洲日报》国内第2版也有这则新闻。标题打着“丹取缔中性人选美”，图文是“吉兰丹回教事务局官员昨天在万捷一间度假酒店展开取缔行动，导致酒店内正在举行的中性人选美赛一时之间‘鸡飞狗走’，结果共有16名中性人被带返接受调查，另有3名中性人则跳河逃逸。”

《星州日报》在日报上使用“中性人”，不过《星洲日报》当天在网站，同一则新闻却有不同的用词。网站使用“变性人”，“吉兰丹州宗教局取缔变性人选美会，16名‘佳丽’最终被带返宗教局协助调查……”同是《星洲日报》，报纸和网站各自使用“中性人”和“变性人”，令人混淆。

变性人用“Mak Nyah”正名; ~2 ^8 w- \6 x' o; X  D5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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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妖、双性人、中性人到变性人，显示两家华文报各取所好。其实，双性人和变性人，是不同的性别群体，有其差异性。简单来说，双性人是同时拥有男女性器官，变性人则是指原本为男性或女性，但他们要求改变性别，大部分在心理上否定自己的性别。而“中性人”只是一种衣服品味，形容打扮成中性的人，如女性穿套装长裤等，与性取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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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987年，一群从男变女的我国变性人，尝试向社团注册局，申请注册成立一个社团——“Mak Nyah”组织，但被当局拒绝。后来，她们就使用Mak Nyah”这个词来称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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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变性人引进“Mak Nyah”这个称号，是希望人们能把她们跟 “Pondan” 、“Bapok”这些称号区分开来。因为她们认为“Pondan” 、“Bapok”是指娘娘腔或女性化的男生，跟与生俱来的变性人有别。

Mak是指母亲的意思，涵盖那些已经完成变性手术，和还没有进行变性手术的女性。本地一些英文和马来报，也开始使用“Mak Nyah”这个词，以避免歧视变性人。但很少华文报从业员知道“Mak Nyah”这个词，更不用说使用“Mak Nyah”了。“Mak Nyah”的中文译名有待斟酌，要不要使用也有讨论空间，但我们至少应尊重弱势群体，使用没有价值判断的“变性人”字眼，而不是把她们妖魔化，称之为“人妖”。% ~4 E- w0 \/ s! M+ p

媒体为方便复制刻板印象  r9 p2 c6 e, ~" T

在台湾互联网上有这样的贴文：台湾罗东高中辅导主任胡敏华表示，一般人用“人妖” 、“阴阳人“、“变态“等难听的字眼去羞辱变性人。胡主任有一名想变性的朋友说：“我明明是人，为何当我转换性别就成了妖了，为什么与众不同就是错？”

从“牛鬼蛇神”的报道，新闻从业员把复杂的报道对象简单归类，未能反映一个族群或社群内成员间的多元与差异性，反而只以广泛的相似性和可辨认特质为注意焦点。而使用“人妖、双性人和中性人”来字眼报道变性人，也暴露出一些媒体工作者对变性人的污名化和认知混淆。+ O# P# m3 p5 W  F2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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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工作者可能是为了贪图方便，或以煽情耸动的标题吸引读者，才使用“牛鬼蛇神”和“人妖”等字眼。吴翠珍和陈世敏编著的《媒体素养教育》一书指出，为了使多数的读者在最短时间里获得讯息内容，媒体常常应用最“典型”刻板印象化的表意方式，以获得阅听人的最快速的认同与了解，方便随时游走的阅听人进入故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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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化的形象和观点被忽视

不过，这类报道往往是媒体刻板化的成见，违背了客观，准确的新闻报道原则，容易使读者忽略被描述的对象，消减了更多元化的形象和观点。

其实，媒体对于人和事件的报道，都是对于报道对象的再现（representation），新闻事件的再现，经过媒体工作者的筛选、重组、诠释，难免隐含了各个层级媒体工作者，对于特定弱势群体的思考框架和预设立场，因此有其主观性。但是，在新闻报道里采纳有歧视性的词语，将强化读者对弱势群体的刻板观念，潜移默化进入读者的意识形态里，使读者无法获得“被再现群体”的进一步的相关知识。7 R- D3 o: n% I2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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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从业员在报道新闻时，应留意对报道对象的三个问题：（1）再现的准确性；（2）再现的刻板印象，和（3）弱势群体如何被媒体的再现所影响。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4 }: t7 v7 j/ y5 z# \- X6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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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馆应自行制定报道守则公仔箱論壇/ `& C1 A# g) r9 b. r

在现实中，媒体内容难免隐藏产制者对报道对象的刻板印象，所以读者要洞悉媒体再现的讯息中，潜藏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为了提升编采人员的新闻专业水平和职业伦理，我国华文报不妨效仿“全英记者工会”（NUJ），制定一套报道的守则，让记者编辑有所遵循，避免编采人员随个人喜恶和偏见，来产制媒体内容。& M, @) {; G& P7 Z6 u

目前，“全英記者工會” 已针对不同的报道群体，制定了相关的行为守则，这包括“族群报道指南”（Guidelines on race reporting）、“同性恋报道指南”（Guidelines on reporting on homosexuality）、“恐怖主义指南”（Reporting terrorism guidelines）和“爱尔兰难民报道指南”（Reporting refugees in Ireland）。“族群报道指南”提醒编采人员对报道族群的遣词用字要保持谨慎态度，并向报道对象查问如何界定他们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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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制定报道指南之外，我国华文报高层也有必要提供更多的在职训练给编采人员，与关心弱势团体的非政府组织或学界举办交流会，了解报道对象的处境，需要和多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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