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澳台] 獄中書簡：如何讓年輕人少流點血？ - 陳健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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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是由於政治制度上的錯誤，否則人和人不會成為敵人。」美國革命家潘因如是說。/ y. b* I' };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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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朋友都對反送中運動的走向憂心忡忡，對和理非如何回應時勢感到迷惘，亦擔心年輕人隨時損命，更不知衝突何時終結。「這只是開始。」我殘酷地回答。他們同代人已犧牲了五條生命，黑社會像取了「不反對通知書」在元朗打人，這個政權殘暴的本質已在日光之下。林鄭繼續躲在習近平身後等待反撲，抗爭者自然將憤怒對準用警棍維護政權的警察，視之為敵人。香港已無法回到從前。: D7 J( a$ O8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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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勇武抗爭不斷升級的時候，和理非如何自處是一大難題。甘地是絕對的和平主義者，他的宗教信念反對傷害他人，更相信沒有人能掌握絕對的真理，故無權以暴力將自己的信念加諸他人身上。歷史上基督教和伊斯蘭教都試過用暴力鏟除異端，結果引發敵人更深的仇恨。他認為只有非暴力的抗爭才能轉化人心。在「探監長征」中，面對警察用帶有金屬頭的長棍攔阻時，抗爭者卻安靜地前行，結果被打到頭破血流，卻喚起了國際的關注並向英國政府施壓。

馬丁路德金在爭取美國黑人平權時亦有相同信念。他故意選擇Selma作為運動的起點，是因為當地的警務署長有「蠻牛」之稱，喜歡濫用暴力。為了凸顯美國南部政府的殘暴，引發全國的同情並向聯邦政府施壓，必須打不還手。但並非所有抗爭者都同意這種和平的方法，Malcolm X和黑豹等組織就鼓吹武裝起義，兩條路線有相當分歧。公仔箱論壇- `/ l  e2 s" x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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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拉雖曾推動非暴力公民抗命（焚燒通行證），但並非像甘地般的和平主義者。他目睹南非警察在背部開槍屠殺撤退中的示威群眾後，轉向勇武抗爭，組織「民族之矛」武裝攻擊政府設施。經過20多年勇武抗爭之後，他發覺無論是政府或反對力量均無法消滅對方，在觀察到政府有改革的迹象時，遂提出對話談判。可見他是審時度勢，靈活採用不同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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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理非、勇武並進是民運常態 tvb now,tvbnow,bttvb( H# X, G5 l% p$ v' u

我讀過南韓反對派領袖金大中的獄中書簡，可能因為政治審查的原因，他沒多寫對大學生在延世大學和明洞教堂外以汽油彈與軍警對抗的看法。信中見到他是一位非常虔誠的基督徒，不知他對暴力抗爭有否疑慮。但他本人經歷過被軍政府綁架、身上牽上大石準備要被投入大海時，美軍在空中用大光燈照射，劊子手才臨崖勒馬。金大中的和平與堅毅反而凸顯軍人暴力的懦弱。公仔箱論壇4 e) \: x, ]7 V. n!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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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在上世紀6、70年代亦有不少青年進行勇武抗爭並作出重大犧牲。根據《百年追求》記載，1960年有幾十個青年在雲林計劃搶劫軍營武器，佔領電台，事敗後組織者被判無期徒刑，最終坐了15年牢後釋放。此後十年，類似的秘密起義不絕如縷，其中陸軍官校學生江炳興在計劃時已被捕判刑十年。但在獄中他仍繼續組織革命，在越獄時殺死一名衞兵，事敗被判死刑。1970年蔣經國訪美，遭來自台灣的黃文雄開槍刺殺不遂。黃最後棄保潛逃，過了25年地下流亡生涯。此後台灣勇武抗爭式微，與黨外勢力能整合民間力量和國民黨順應時勢逐步開放有關。+ t' ~) m$ K# g5 U& K( X6 i

寫這麼多與和理非齊頭並進的勇武抗爭，是希望大家明白這是民主運動的常態，這些勇武抗爭增加了獨裁管治的成本甚至當權者的人身風險，但他們自己卻付出沉重的代價，令人傷感。要避免香港年輕人繼續流血，最徹底的方法是政府順應時勢進行改革。而一天改革仍未發生，信奉和理非的港人應下更大決心去推動非暴力抗爭。只要和理非有足夠力量，則年輕人甚至警察都可少流一點血！% \* }( F3 b6 p4 R7 ^: z* P, H3 m% o

2019年8月4日

陳健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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