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麟﹕視頻的「酷刑」更可怕5.39.217.76" c% _/ `. g! g! _ R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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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知名藝人在北京被捕,一涉收藏大麻,一涉吸食 大麻。北京中央大台的視頻,在當事人「薄格」和「厚格」下,公布了一人的被捕過程,以及聲淚俱下的後悔自白,兩岸三地輿情大嘩。娛樂版素來是筆者的精神食糧,如此勁爆的新聞,當然比追看李飛在深圳之「訓話」更上心。但當看到網民的點評事件時,感到有點奇怪:為什麼有網民看完視頻之後,會覺得他們抵死呢?難 道不是無罪推定嗎?為什麼有網民覺得,有藝人父親為何還未表態道歉認衰呢?為什麼一名大好前途之青年藝人,居然會吸毒?活到20多歲,還居然在鏡頭前哭哭 啼啼喊着說後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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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問:咦!兩名涉毒疑犯還未上庭定罪,為何網民以至社會輿情早已認定他們是罪犯,「無罪假定」不是國際標準社會核心 價值嗎?一日疑犯未定罪,一日應該尊重其私隱,在處理容貌以及名字方面更要小心。但是,為什麼網民不是批評北京中央大台沒有抹去疑犯的容貌特徵,反而批評為何要把兩人打格呢?為什麼網民不是批評北京大台公開其後悔自白的錄像,反而批評其公開得太少,沒有辦法看清楚他的自白是否出自真心、有沒有說出真相、有 沒有真正的悔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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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m* L* { p |# Wtvb now,tvbnow,bttvb公開自白懺悔兩作用7 l: ?3 `* Z' Q7 J6 W# v {; b
9 `) i6 L3 Q+ d7 y) s3 D& z把刑事罪犯公開審理,要其在公眾面前懺悔自白自省道歉賠禮,中西皆然。最重要的原因, 在於兩點:第一,是震懾作用。公開審判罪犯,是政權對人民宣威的一個重要方法,意味着犯法者必遭懲戒,以儆效尤,而且必定不是小懲,而是大懲。罪行愈嚴重,愈需要公開審理。1649年英國的查理一世國王疑涉叛國,在Whitehall前地執行死刑。國王居然叛國,大事中之大事,倫敦人莫不聚集觀之;在清末還未取消凌遲之刑,有法國士兵在北京菜市口刑場拍得犯人王維勤遭凌遲的照片(筆者2009年一篇在本欄的舊文,誤寫為林維勤,特此澄清),旁邊聚集一堆市民觀之,眼神不覺恐懼不安。這是否代表即使如凌遲之酷刑,已無法起震懾社會之功能呢?凌遲者,頂多行刑數天後身亡,但中國一些酷刑如刺字,卻是伴隨一生 的刑罰,儘管目的在於震懾,但效力有限,沈家本在1905年提出取消「刺字」一刑時嘗言:「在立法之意,原欲使莠民知恥,庶幾悔過而遷善。詎知習於為非 者,適予以標識,助其凶橫,而偶罹法網者,則黥刺一膺,終身僇辱」,可見古老刑罰,即使殘酷,亦未必有預期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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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3 r/ n& s: n8 T8 }後來因為法制改革,1905年清國廢除凌遲等多項酷刑。但在中國,疑犯公開示眾以震懾人民,至今仍有,不過,官方亦鮮有再搞,反而由遊街變成用電視及互聯網傳遞信息,表面是文明進步,實質比遊街更有震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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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是禮樂教化的作用。中國傳統法律文化,重視法律對有關之功能,以及維護君臣父子秩序之目的。罪犯需要對其罪行,顯示懺悔反省之情,即使已獲判有罪坐牢,仍需要尋求受害者(若健在)以及其親屬之公開原諒,方才罷休。至於罪犯之父母,亦需要為其子女的行為負責,必須對受害者及其親屬,以至社會各界道歉, 負上管教不嚴,累及社會之惡名。看官若看台灣新聞,一定會見過,一旦有嚴重之刑事案件發生,疑犯往往被傳媒追逼,要其公開道歉,同時,記者亦會追問其家人何時向各界道歉。這種一人犯罪,全家負責的社會壓力,已成華人之法律觀念。因此,即使北京涉毒的藝人,其父也要在微博裏說「教子無方」以息民憤。查其子已 三十有多,成年久矣,為何父親仍要承擔其教子責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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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T- ?; n# S' p公開「認罪」就是真相?tvb now,tvbnow,bttvb9 K* W' a1 U4 W* k4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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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的兩種原因,背後至為重要的關鍵詞是「公 開」。疑犯需要在群眾面前,承認犯下了「罪行」,而公眾需要透過他公開交代犯罪的過程及情况,驗證其有沒有真的犯下了「罪行」,有沒有真誠的向社會道歉,並且會認為,既然疑犯願意公開認罪,即表示其犯罪事實,不容置疑,公眾透過疑犯的認罪過程,相信已經找到了事實的真相。另外,假如受害者或受害者家屬願意 接受疑犯,以疑犯家庭之道歉,疑犯就好像得到社會各界的認同,讓社會給予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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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這個「公開」的過程,是不是就能看見真 相,抑或是疑犯不自願情况下被迫道出的對白?甚至,我們也不知道疑犯有沒有受到「逼供信」。福柯在Wrong-Doing,Truth-Telling: The Function of Avowal in Justice一書提到,為何歐洲大陸法制,那麼重視Avowal,我姑且譯作公開認罪。以現代法制的說法,Avowal是一紙聲明,裏面臚列了一些證 據,供日後訴訟時所用。但在福柯的考證之中,在中世紀的宗教法庭裏,疑犯能夠在公開之情况下,親口認罪,被認為找到事實真相的方法,亦是疑犯是否犯罪的唯一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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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所謂有理說不清,遇到難以處理的案子,又或者疑犯矢口否認,那麼就需要疑犯通過酷刑驗證,即是所謂 Inquisition(姑且譯作「調查」)方法。如果疑犯一直堅持不認罪,則一定是講大話,就需要更進一步用刑,逼他公開認罪。坦白說,疑犯大抵見到刑具,已經肝膽俱裂,好多立即公開認罪。不過,總有疑犯能夠忍得住這些酷刑,而他又堅持不認罪,那麼法庭就相當頭痕。5.39.217.76+ `& h' h6 V( g$ ]6 g( g6 i$ Z(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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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指出,隨着文明發 展,十八九世紀之下的法院,已經不再全部利用酷刑來達到Avowal的目的。萬一遇着剛剛下,經過逼供信等酷刑,也不能令疑犯親口認罪,究竟應該如何處理 呢?這時候,莫非是疑犯有精神病,令他有能力應對酷刑之煎熬?就在此時,精神醫學就出場,分析及診斷此等罪犯,研究其精神狀態,亦尋找對應以至矯正之方法,讓罪犯有機會改過自新。熟悉福柯的朋友就會知道,這個分析,就會回到他「規訓」的理論裏,此處不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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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罪烙印永生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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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福柯在著書立說之時,相信也未必估計到,現代科技之高速發展,酷刑的工具,已經變成攝錄機。當疑犯知道他將要被錄影的時候,他內心的恐懼及不安,隨時比得上中世紀那堆古靈精怪的刑具,因為他深知,只要這些錄像透過互聯網散佈全世界,一定腳軟。而且,在「有片有真相」之主流論述下,更只會有極少數人質 疑,他在鏡頭前的自省,是否就是真相的全部。這種影像無限loop,陪伴一生的認罪自省反悔的烙印,永生跟隨,死後仍留,相信比刺字之身心痛楚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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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 名藝人藏毒吸毒販毒,假如屬實,就應受法律制裁。涉及毒品之罪行,無論是極權或民主國家,都是犯法,沒有人會同情。北京中央大台的視頻,既然播得「出街」,又加上藝人也甘願自毁形象聲淚俱下求大家同情原諒之時,公眾自然不會質疑影像背後所呈現的是否就是事實全部以及「真相」。正如大家看到,有號稱是泛 民的政客,最近還在電視機前,聲嘶力竭地說要爭取民主,立場堅定不移之時,他們之信誓旦旦,你會相信,這就是「真相」嗎?我想,好多人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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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O- D8 K. ?+ j; b&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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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chel Foucault (2014), Wrong-Doing,Truth-Telling: The Function of Avowal in Justice, Chicago University Press.tvb now,tvbnow,bttvb; c) d) R6 S6 }( e" f4 g# O
Pierre Bourdieu (1999) , On Television, The New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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