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仔箱論壇 - Powered by Discuz! Board

標題: 《無聲的房子》 [打印本頁]

作者: iamhappy 時間: 2009-1-7 09:18 PM 標題: 《無聲的房子》

“啪嗒”，她打開了門，一如以往，看到了坐在客廳正中央處，觀賞着電視節目的他。公仔箱論壇( r. l' n" b3 m# g

沒有打招呼、沒有理會，她徑自走入廚房，把事先在外面打包的飯盒放到桌上，然後走入自己的房間。放好私人物品、沖涼梳洗完畢之後，再走出來，在桌子邊坐下，開始吃起自己的晚飯。+ O- z5 \' Z) |7 d$ l+ E
4 b, x2 q: g( T3 \" D' W
吃飽飯、洗好碗筷之後，她就移動入客廳，在沙發中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問也不問就擅自用電視遙控器，轉到自己想收看的電視台，然後開始觀賞電視節目。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0 q, d! F$ l& c) ?* U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8 r  \0 y  m: I0 ^- l, n* n0 N2 M
原本在觀賞電視節目的人，也沒有被打擾的不滿，只是靜靜地走開，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閲讀報紙。5.39.217.766 j3 E$ D* P+ u1 b6 m5 _9 ~" W

******************************************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Q' I$ u& p1 y$ }1 \" M
一如以往，聽到開門聲的時候，他知道她回來了，因爲這個家，只剩她會回來了。
5.39.217.76% ]) |7 `7 K" z8 j
但他沒有理會她，已經將近一年多了，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已經決定不要和她説話了。既然言語已經無法達到溝通的效果，那乾脆什麽都不說，就什麽摩擦都不會產生了。
公仔箱論壇' ]5 v/ f: a7 Z# S3 s
吃飯不預算自己的一份，沒關係，反正他有手有腳，健康得很，可以自己踏腳車出去；轉電視節目台不事先問過自己，也沒關係，反正這是小事而已。公仔箱論壇+ k* ?8 h( ]# ]7 C
; M% @% d, b; f! z
……是啊，只是小事而已。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5 Q6 @+ K& {0 X5 J" p" r3 g( m
公仔箱論壇9 p" f! Z" x5 L$ Q! f3 g
可是，在把今天的報紙，讀了第三遍的時候，他輕輕嘆了口氣。
tvb now,tvbnow,bttvb! U) H9 z' o- l7 T2 a! f! e* L
兩父女同住一屋，卻搞到好像陌生人那樣，完全沒有交集……每每想到這一點，心口就有點隱隱地抽痛。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A7 c" O( i1 [  ^. t7 {/ {6 W
tvb now,tvbnow,bttvb* X, ?& q" b( N3 H) t  g- C
隔天早上，她還沒有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來了。
8 v0 D# c& d( B( d* s) _
刷牙洗臉，清理好自己之後，看看天氣尚算晴朗，他踏着陪伴了自己好多年的腳踏車，往每日的目的地出發。, a, z6 K- |2 U" q0 _( s
5.39.217.76" q* g9 i1 c1 t) \1 E2 s9 h& w
先是騎到住宅區附近的路邊攤，打包了這一帶相當有名又好吃的雲吞面，老闆還親切地和他打招呼：“喲，今天也這麽早，又要過去了嗎？”公仔箱論壇7 X" Y$ B' p/ W2 L! t" g

他笑着回答：“是啊是啊，今天天氣好，昨天下雨不能去看她，今天一定要過去！”

“那我幫你把面條燙軟一點哦！”
5.39.217.76( y; I" T1 D! l  K8 L# h
“嗯，麻煩你了，老闆。”公仔箱論壇5 E4 U, ~; [! V  {* ?3 ~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8 A# W6 m7 g  e7 w# t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5 q0 R4 {; u
拎着那包雲吞面，他輕鬆地踏着，清爽的風迎面而來，讓他不禁精神一振。

當看到目的地時，眼眸中不禁綻放了一抹溫柔又有點苦澀的笑容。公仔箱論壇5 K+ g6 v. ~+ D0 O! r7 f

那是一棟名為——愛心養老院的房子。
9 u( ?* k+ i3 A3 D2 k( ~
******************************************

走入養老院，他熟練地踏入大廳，沿途熟矜地和養老院中的管理人、女傭還有其他住戶打招呼。% s' G$ D8 v/ O6 u% a

除了下雨天之外，他幾乎每天都過來報到，已經是這兒的名人了。公仔箱論壇+ J, t' @7 W$ p- _

終于，當看到她的時候，他溫柔地笑了。
- |5 ~# h" A+ k- l; }
公仔箱論壇2 R4 A( k) W3 c0 y7 b9 r
熟練地走入廚房，把雲吞面盛裝入碗内，然後再端出來，接着坐到她面前，引起她的注意。
5.39.217.766 h' H5 E  _' b5 g5 K6 w
“吃早餐啦，今天是雲吞面哦！”先用筷子把麵條夾起來，放入湯匙中吹涼，再移到她嘴邊，耐心地等她開嘴吃。) o- O' C( M; ?1 R  |: y
3 c% x# v* \8 A
“啊……”呆滯無神的雙眼，用力地看向他，似乎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語焉不詳地開口：“……阿金，阿金是嗎？”  O2 s; e1 L3 c2 i6 k1 K
5.39.217.76, _* @2 y9 V( f0 ~
他開心地笑出來，因爲今天她認得出他了：“是啊，我是阿金，來，吃雲吞面。”5 I; C' s% F& l% h: Z
5.39.217.76, e9 W- y/ d! o4 Y* L, W
“哦哦，你過來了……”吃了數口雲吞面之後，她無神的雙眼，突然生出少許光芒：“你是過來帶我回家的嗎？”5.39.217.76+ W9 Z4 ?# C) Y. Z2 o

她的問題，讓他的心瞬間有些縮緊，雖然他是個老粗般的老男人，不太懂那些兒女私情，不過如果他懂的話，他就會知道，那是一份名為“憐惜”的感情。公仔箱論壇5 T# G5 _' A  D
tvb now,tvbnow,bttvb7 n1 E+ s2 O2 E0 G8 p7 q
他不語，只是溫柔地喂完她吃雲吞面，幫她抹好嘴巴和臉，把她當個孩子那樣照顧着、疼着，反正她現在也不會繼續追問。tvb now,tvbnow,bttvb" y9 g$ D. o8 Z" R. T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 `' z3 m6 C
弄好之後，他又逗着她說些有的沒的，陪着她一個上午，臨走之前才說：“我明天再來看你，要好好的哦……”

一瞬間，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失落地看着他問：“你不帶我回去嗎？”2 s) u: f# y2 s

自從住進來這裡之後，她幾乎每天會挂在嘴邊的，就是這句了。雖然很不捨，但他也只能摸摸她的頭，輕輕說：“住在這裡好啊，有護士照顧你，沒有人罵你、說你壞話……”
9 K1 d& ^7 ]* a. V2 |) _. H
聼不到期待的答案，原本還殘存在她眼眸中的絲絲光芒，瞬間全部熄滅了，她無神地喃喃自語着：“好就不會住在這邊了……好就不會住在這邊了……好就不會住在這邊了……”
公仔箱論壇+ b6 [* j& h- c5 g
看到她好像被遺棄的動物一般，佝僂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心中有着濃濃地不捨。
: y, O4 R4 ?3 n  L: `9 t9 {
那個是，他發過誓，要照顧疼愛一輩子的人啊！可是，現在卻連她的一點點小心願，自己都沒有能力幫她完成，只能這樣無補于事地天天來見她。' q& X: S( z1 v! }, ^& m1 _! {( X0 {
公仔箱論壇2 d- R5 [# C; R/ u4 N( V
同時，也有絲絲的不忿在心裏，卻又無處可發。

******************************************/ a" @) K. G8 H" g( c4 v7 z

回到家裏之後，才推開門，就聽到她正在用電話和朋友聊天。& k# ?, V2 O  O' m

明知道他回來了，她看也不看一眼，但說電話的音量不自覺加大，只聽到她對着電話那一頭的人說：“……所以我說，阿發啊，她只是要騙你們給她去好吃好住而已，不要浪費那筆錢……”

聼語氣，他想，應該是正在和二兒子聊天。( e, N2 z4 F) i8 b

他也不理會，坐在客廳的懶人椅上，炎熱的天氣，風扇“嗒嗒嗒”的旋轉聲，再加上沒事可做的時間，讓他可以慢慢回想事情的起源。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T+ P" l! p" U
公仔箱論壇  @' z3 R$ K9 }* S+ Z
事實上，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而已。
tvb now,tvbnow,bttvb' B7 g- X! ^$ i* K
人老了之後，慢慢地越來越多事情不能做了，所以他也只能把最近，最讓自己煩心的事情，好像牛的反芻那樣，反復不斷地回想，想知道，究竟從哪裏開始錯了。5 z3 B' _. i) p3 j$ j
4 T; s: p2 D: Z2 j5 ?: b  h; r
% U. V' M! V% B, a/ t% @/ ~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tvb now,tvbnow,bttvb* E/ n* y2 h& B' h
一開始，他們都太輕忽了年老病的各種症狀，或者該說，他們不知道那是一種病。那時候，她只是慢慢地，認不得每年回來探望他們的，孫子們的臉和名字。

接着，她的手腳越加不靈活，但他們都以爲那是年輕時落下的病根。
5.39.217.766 ~+ x, |6 r& v. A' `
到了最後，當她逐漸無法控制自己的生理排泄，總是不自覺地弄髒整個屋子的時候，二兒子和三兒子告訴他，那是一種名為“老人癡呆症”，或者學名為“阿玆海默氏病症”的病。
% t8 e+ [% r# \) @$ r
那一刻，他還不明白這種病的嚴重性，他以爲不過是生病而已，只要自己悉心照顧，到她痊愈爲止就沒有問題了。

可是，和他們一起居住的大兒子和女兒，開始不耐煩起來了。
5.39.217.764 Q) Q! t" W1 ?2 r  }" k
尤其是身為老師，但實際上受教育不高，而且沒怎麽見過世面的女兒，開始四處找人投訴，說母親奸詐狡猾，故意在找自己的麻煩云云……連很久很久以前，他都不記得的事情，也被挖出來，成爲指控他們夫婦對女兒不公平、偏心、重男輕女的證據。

此外，大兒子也一樣挑在這個時候生事，嫌棄年邁的母親弄髒屋子，吵着不願再一起居住，更控訴說父母親的無知毀了自己的一生……可是，大兒子卻只是個好吃懶做的無賴，空有一身木工手藝，卻不願好好工作。已經將近60嵗的大男人，即使娶妻生子，連孩子們都開始做工了，卻每天只是想着如何從父母身上，挖出他們所有的棺材本，完成自己所謂的“獨立生活”。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S0 F) y# n, y2 p: f! t) [3 {
他不明白他們的指控從何而來，但他寧願選擇息事寧人的處理方式，所以即使二兒子和三兒子都勸他不應該，但他還是拿出了一筆錢，給大兒子買廉價房子、全家人搬出去；再在二兒子和三兒子的幫忙下，找了一家環境不錯的養老院，安排老伴入住。
tvb now,tvbnow,bttvb3 n) a2 q! B7 X0 X
也是那時候，他決定了，不再對大兒子和女兒説話。
tvb now,tvbnow,bttvb: ]4 @6 P- _, H% V& w5 b
是的，他是有些恨他們，若不是他們不孝，若不是他們嫌棄，老伴不需要被逼入養老院，不需要在自己的家裏，活得那麽委屈。

唯一的安慰，只有尚算孝順的二兒子和三兒子，他們有出息，不但從來不像自己挖錢，還會定時寄錢回家。

媳婦兒也乖巧，其實兩位媳婦都主動提過要接他們兩老過去，但他和老伴都捨不得，這裡是他們居住了整輩子的地方，他們捨不得離開。

都活到了這把年紀，要死，也要死在他們熟悉的地方。

想着想着，他慢慢地又沉入了睡眠。

夢裏，他看到了他們都還健康的時候，大兒子和女兒還沒變得如此不可理喻之前，孫子們還小又乖巧的時候……tvb now,tvbnow,bttvb: ^% A* z+ `0 T# l

那時候，她笑得多麽幸福又滿足啊！
9 V. e% d$ r& C
******************************************5.39.217.76  i! b1 y* D, }6 p

那天，她一如以往，打包了晚餐回來，開門進來之後，卻意外地發現，每天在這個時間坐在客廳看電視節目的父親，不在那兒的時候，她只是小小疑惑了一會。
tvb now,tvbnow,bttvb+ P& f( j! ~9 @1 F6 ]0 s- g. P
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麽，那電話的聲音，聼起來是如此的急促，於是她下意識地趕快跑過去，接了起來。公仔箱論壇9 x7 a* ^9 q2 Z% g5 D; B3 H- F5 \- x

一開始，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至到二弟的聲音，慢慢在耳邊清晰了起來：“……媽媽今天早上過世了，爸爸在踏腳車回家的路程中，發生車禍意外過世了，我今晚就要和家人回來……”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6 W2 D: K- E0 P; l) p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蓋上電話，可是當她注意到的時候，電話已經“嘟——嘟——嘟——”地響了很久。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O5 F$ @- w/ t3 c

看着住了那麽久的老家，她突然才發現，對於只有兩父女同住的家而言，這個屋子大得不可思議。

以及，突然靜得不可思議。
5.39.217.76# Y: K% k0 a+ t% Z) N1 Q1 g  x/ A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3 U$ c2 P) ^6 B3 C; L0 @9 ^8 F
以前，就算不和父親説話，但至少他是存在着的。5.39.217.76' m0 T- E) {, q, Y# S- o

他存在着的時候，聼得到自己不看的電視節目的聲音，聼得到他翻報紙的聲音，聼得到他咳嗽的聲音……
" L% }( t5 V  T0 r9 V' {$ U, x
這些，都是他確實存在着的聲音。

現在，卻什麽都聼不到了……5.39.217.76/ k. D/ |# X% D- z

房子，真的變得寂靜無聲了……5.39.217.760 s3 z; O" l3 F2 ?8 {
公仔箱論壇7 S, |, |# ~2 }8 b; e; N
~完~

歡迎光臨公仔箱論壇 (http://5.39.217.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