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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涼蝦 [打印本頁]

作者: samhp 時間: 2008-10-28 11:29 AM 標題: 涼蝦

還是把車開回去了。給自己的藉口是︰今天她過生日，寵她一次。公仔箱論壇& d6 W# y- {% G0 H# w. p* T%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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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根本拿她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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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車停到泊車場我就直徑往她家走，夏鷗叫住了我。公仔箱論壇( D% r. i2 i/ Y: `8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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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是去看你媽嗎？”

　　“不是。我現下要向你討我的第二個生日禮物。”她說，眼睛就眨啊眨的。表現得/ n4 V7 K) h% ?# }% W! v
像個學齡兒童。

　　我眉頭皺起來了。壓低聲音說，“你提。”4 t  y/ D+ t1 t' v: C+ ?+ k6 n1 t

　　我在心裡想︰夏鷗但愿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個什麼位置。

　　答案讓我大吃一驚︰想和我吃涼蝦。

　　“我想你請我吃涼蝦。”她說完，笑得有些誇張，眼神帶點嘲弄，她一定看見我不公仔箱論壇# k" c# Q, h! `" @6 L, c2 P$ n: p
滿到極點的表情。5.39.217.76$ W& S2 j1 N: h! Y: Y1 y4 N

　　涼蝦──我沒記錯的話，涼蝦1塊錢一碗。以前小時候吃過，米做的，一顆顆白白
胖胖，放在冰水裡，加紅塘，和芝麻。

　　我望著她，這個老是讓我不知所措的女孩，站立在初夏的微風裡，笑得有如一株清( {( F7 c  g( @+ }  M
雅的蒲公英，散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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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聽錯吧？你要吃什麼？”

　　“跟我來。”然後她拉住我的手，飛快的跑起來。5.39.217.76& ?& Y0 M# @! y- l! B+ s9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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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年29歲，我以為自己在風中進行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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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跑在前一步，不時回過頭來催聲“快點啊你老啦？”然後看著我瞪圓眼睛，她會+ k$ ?$ C- q& u
放肆的笑。第一次笑得那么毫無章法。因為夏鷗以前不笑的，就算笑也只是嘴動動，眼$ E, o( ~' E- _7 v
睛從來都是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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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豁然開心起來，任她輕柔的拉著我的手，你可以想像她頭髮被風吹拂后飄入我嗅
覺範圍內的味，少女的溫馨使夏鷗這時看上去像那大海的小女兒。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 b& N0 A5 v: O

　　小時候看過童話，大海有12個女兒，而最小的女兒最是美麗而善良。7 l3 @1 n) N+ j! s/ Z0 G9 e& V.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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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了一會，夏鷗在一個路邊攤位下停住。整個“店”就一把大的遮陽傘，和一張四tvb now,tvbnow,bttvb3 i, w$ g, \1 x0 P( X0 q% [. y
角桌，上面人工寫著“涼蝦5角”字跡是毛筆字，已經快脫落了。攤位面前是一排平
房，婦女兒童們平靜的沐浴在夏陽下，好奇的看著我和夏鷗──盛裝來吃涼蝦。

　　我感覺自己像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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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鷗很快樂，她清脆地叫喚頭家娘，要2份涼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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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鷗？是你嗎？”頭家娘是個大約50的婦女，飄著一臉親切的小雀斑。5 F1 V7 \' M# ^, u$ B, ~) i#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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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張嬸﹗我帶我朋友來吃你家的涼蝦。”) m+ `) b5 \! j# j# L; c& _

　　頭家娘一下子注視到我，和夏鷗的母親一樣看人點都不知道含蓄。看得我幾乎要臉
紅了。我那時滿頭汗，穿著白襯衫，抱著西服外套，高高的挺立在她的遮陽傘下。不知' D1 m, M! q; I* t! ~9 L; `
道手腳怎么放。5.39.217.763 c( `3 E/ C& \6 ^0 i; p. s8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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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坐啊﹗年青人﹗”她親切的招呼，象山間的向日葵一樣咧著嘴笑。& h& I0 p. ?* |, ], k. c- n

　　我看夏鷗很隨意的找了張小凳子坐下了，我也拘謹地坐在她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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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家娘盛了滿滿兩大碗涼蝦過來。tvb now,tvbnow,bttvb; u0 m. d# I* s* f( X5 Q

　　我有些不想吃，喝了點水就放那兒了。5.39.217.76( i4 \$ k7 a( V$ r7 s# e# @

　　夏鷗開始吃了，她一口一口的，速度很頻繁。一會就快見底了。然後嬉笑著說還
要。

　　我就不能想像前幾天夏鷗在酒吧“妖綠”，喝芝華士時的斯文優雅。

　　夏鷗說腳累了，就把涼鞋脫掉了，光著她白嫩的腳踝，掀高裙子裸露到大腿，那些公仔箱論壇2 C+ T8 s6 y; }5 S; h) s
都是耀眼而美麗的。她像個深山裡的水妖，不加一絲修飾的鬼魅著，毫不費力的任何一5.39.217.764 r0 m6 @- s; O5 D  O9 F
個動作都盡是誘惑。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N; \/ ]5 i6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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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見我在看她，吐吐舌，笑︰“你干什麼又這樣瞪著我？眼睛張得圓圓的，看上去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8 U- n9 T; ]# G9 S( k4 q3 u
好幼稚哦。”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i/ z  z*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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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沒說話。她又開始吃她的涼蝦，發出可愛的聲音。

　　“張嬸，你們家的涼蝦還這么好吃吶﹗我還要一碗。”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b- \5 {$ {& e$ P  L* W

　　“哈哈，好吃吧﹗那你可以經常來吃嘛，好多年沒看見你了。對了，你媽還好嗎$ t1 q; |7 s% k: Y* K5 C4 }( h, e
？”/ u9 U: T  l9 T# _& m/ S1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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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還是老樣子。”4 Y  E4 `& w: q. |( u0 _4 q

　　然後她又開始吃。

　　“你好像以前經常來這裡。”我總算忍不住好奇，問。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1 M! v' R0 ^, _6 ~

　　“是啊，你看你左手邊，第三間屋，就是我從小長到大的家。我是吃張嬸的涼蝦長
大的。呵呵”她說著，對頭家娘一笑。埋頭又吃。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N4 q/ O! W6 p6 b" p' B7 f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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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那么好吃嗎？可是我覺得像……像一種廁所裡的動物。越想越不敢吃。tvb now,tvbnow,bttvb7 z& E. X' E8 G5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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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家，以前住這裡嗎？”這裡是很綠色，還畢竟算貧民窟了。5.39.217.768 D) ~# k0 S3 s6 H

　　“恩，住這裡。住了十三年。啊，說起來，這涼蝦有十多年歷史了﹗”她悠悠地0 T9 y) F8 t3 q7 S( Y
說，我跟著她的話輕輕的假想，一個市井裡長大的美麗女孩。

　　聽她回憶是一種清涼，比涼蝦美味，至少我這么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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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呢？”問“后來，后來媽跟了很有錢的男人，再后來我們就跟著有錢了，搬
了家，住進了全市最頂級的花園小區……只是我再沒吃過張嬸的涼蝦了。”她的那碗又
吃完了，望了我一眼“你都不吃嗎？”帶一臉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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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不想吃。剛才飯吃多了。”公仔箱論壇3 E7 O, e1 i2 u. s; a3 V

　　“那我幫你解決了﹗”: k7 B' n# W3 D! ~+ O+ c! o& S8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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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沒回應過來，我的那個帶藍花的陶瓷碗就被移到了夏鷗面前，她三口兩口開始公仔箱論壇$ [9 d$ V! h9 V0 X9 ?. e
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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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吃，再多叫幾碗就好了嘛。”我納悶。" f/ O: T* ^% M8 Z

　　“恩，但是會把張嬸吃垮的，她一定不會收我們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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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也對。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0 j2 c! Q  H; {% O

　　夏鷗又開始對著我回憶了，“小時候，家裡很窮，我從小就沒父親，母親帶我到十
歲，我記得我每天放學回來，必然要吃一碗涼蝦。那時母親拿家裡最大的碗，在這裡
買，但還是不夠我吃吶﹗”夏鷗說了有史以來最多的話。“說起來，這涼蝦的味道怎么- H+ u0 F% y- f2 n4 D9 q. O; |
都不會變，冰冰滑滑，清清涼涼，又軟又耐嚼。”

　　我看著她，這個享受般吃著涼蝦的女孩。我真不敢相信她目前是我包養的情婦。

　　夏鷗只是個妓女。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m7 g8 j, c  G/ p" W# E- O4 b

　　我向夏鷗相反的方向望過去，才發現兩邊都是平方，中間一條大約5米的過道，還
有著石板路，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光著屁股向這邊瞧，我一看他，他就害臊，轉過臉跑5.39.217.766 B/ M" S4 Q: |: a8 ]8 D
開了。' _' J1 ^) j: X: U( [

　　夏鷗最後這碗吃得很慢，算算好像吃了半小時。我知道這孩子在留連。

　　我想問她，為什麼好好的書不讀要去做這行，卻不知道怎么開口。公仔箱論壇' w0 i# V! \+ ^+ {5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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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媽……活不過明年了。”這個聲音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公仔箱論壇; X; d$ K) R  w0 u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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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我們都沒說話了，張嬸去她屋裡忙了，就我和夏鷗坐在這裡。她猛的一句話，
像一排海浪般襲來，菴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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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鷗說完這句話，立即抬頭望著天。

　　記得我小時候，要哭就看著天，那樣淚水就不會流出來。tvb now,tvbnow,bttvb% |3 H$ H4 {& U5 r,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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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我聲音在輕顫。因為我無法想像，像她媽那樣年輕的母親，會死去。
而我不知不覺已把那可愛的母親想占為己有。

　　“我媽她，1年前被確診為血癌。每個月都去醫院接受化療。”5.39.217.76' f' e0 y3 J+ x3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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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她自己知道嗎？”

　　“呵呵，很可笑的是，這件事是她親口告訴我的。那時她還安慰我別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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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敢看她，我怕看見她的晶瑩的珍珠。

　　“我從來沒為這件事在媽面前哭過。我哭她會很傷心……哎小斌你干嘛呀﹗我不會# c) m1 y* T8 E, [5 q
哭的，你眼神躲什麼﹗”5.39.217.76% p- D; {% K- U7 z2 }

　　她突然笑著輕罵我。

　　“哦，我，我沒躲啊。”很不自然地回他的話，掩飾心裡對他的愛憐。

　　“恩，說說你對恩……妓女的看法。”她轉了話題問，卻也是明顯在妓女二字上難
以自然吐出。

　　“不尊敬，也不輕視。”我老實的說。

　　“你猜我媽，是干什麼的。”她問，眼光閃過恐懼，強裝鎮定，卻帶了輕微的可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D6 {7 s" Z" I$ O# U3 c
憐。

　　我猛的想到了什麼，不敢相信地望著夏鷗，“伯母她……”

　　“呵呵，猜到了吧﹗我媽是個妓女﹗”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l  I- H- P3 y" c: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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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到這些個字，差點沒把碗給打翻。它們從夏鷗嘴裡吐出，有代表慈祥的tvb now,tvbnow,bttvb9 a7 P: N5 r; O  H" H4 w/ R
“媽”，有第一人稱“我”，還有那很敏感的“妓女”我真不希望這些詞連串，更不希
望從夏鷗這如此潔白的女孩嘴裡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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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你也看見了，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永遠猜不到。是的，她是個妓女，眾人包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O$ a$ L# w2 C# N9 J" u# P8 P
養過的情婦，可是，也是我母親。就像你今天看見的那樣，她笑得那么美好而慈愛，因公仔箱論壇' ]( ]% B. j% i' R9 J. C* b; H
女兒找到個好伴侶而驕傲，她親昵的叫我寶寶……儘管她是個妓女。我發願，從小到
大，自我懂得了她的頭班后，我沒一點看不起她。因為她是在為我付出。”8 q$ S" e2 B3 L+ w& \) @3 F" o. ]

　　如果說當我知道伯母是個妓女時，我失措了；那么當我聽見這后一篇發自妓女的女
兒──一個小妓女的肺腑之言時，我驚呆了。我好像落入了一個妓女的世界，標語是tvb now,tvbnow,bttvb  r9 }# x3 T' |& d
“雖然妓女，可是人性。”公仔箱論壇4 j0 a8 A8 W% z2 J

　　我沒說話了，夏鷗也不說了，緊緊的保管好了她的巧笑倩兮。她又開始吃涼蝦。直
到吃得一點不剩，好像要把她的孩提時純淨的美好全部收藏到身體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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