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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逝去的青春 [打印本頁]

作者: samhp 時間: 2008-10-4 03:46 PM 標題: 逝去的青春

血淋淋地寫出5 年級生的悲情
很殘忍但也很真實
逝去的不光是青春的樣貌
【王文華】                               2006.10.31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最喜歡的飲料從冰可樂，變成溫開水。5.39.217.76& S& [) {8 E; e& `! a& t. n# ~
更明確地說，從冰可樂、黑咖啡、麻辣鍋，變成溫開水、熱牛奶、地瓜稀飯。tvb now,tvbnow,bttvb$ U- r; S3 U0 x+ z  O# b
如果到咖啡廳，不能只點溫開水怎麼辦？那就來杯「無咖啡因」的咖啡吧。
「要不要甜點？」我搖頭笑笑，好像服務生問的是：「要不要出軌？」
找到位子坐下來，咖啡冷得特別快。也不知道是因為咖啡冷了，還是嫌四周太吵，坐不tvb now,tvbnow,bttvb4 u% m: n+ N5 j/ H& U8 H9 ]3 Z
到五分鐘，我就走了。0 o4 L' Q' o1 t# M, J
走在大街，反而舒服。我可以這樣走半小時，惦記著醫生說走路是最好的運動方式。+ L' o( k* D( G
走回家，一身汗。沖澡前先把水龍頭打開，水變熱了才跳進浴缸。洗的過程不再哼歌，
忙著摸身上有沒有腫塊。沖不到三分鐘，腳底積滿了水。該死，掉落的頭髮又把出水口tvb now,tvbnow,bttvb. N5 o- B6 {: b. n  V' j
堵住了。沖完澡趕緊穿上衣服，免得受涼。坐在床上，我突然了解到： OH MY GOD，我, L* t# d) Q2 k* ]$ \
是中年人了！
我跳起來，像逃離命案現場。

誰說我是中年人？我只是「成熟」了！/ }! c+ s9 T2 f3 J2 a; O% W6 z3 T7 S
「成熟」？噗吃，我想唬誰？「成熟」是新聞稿上的用詞，「老」才是日記上會出現的5.39.217.763 d" Y5 i0 v9 {' A3 i/ ]' G
字。公仔箱論壇! G1 k' W0 Q  y- e) {, D% n1 |
別被報紙騙了！報紙標題或行銷術語會稱你為「熟男」，只有健檢報告才敢直接說「老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9 E5 R" S' T0 o, F3 Y
化」。5.39.217.767 _2 @$ t4 l9 z* ]: N- [$ \
誰願意老呢？誰願意承認自己步入中年了呢？我可以用落健、敷面膜、打肉毒桿菌、穿tvb now,tvbnow,bttvb- U$ s9 j* J% @# m/ h+ f8 c
淺色衣服、搜集 Hello Kitty、玩線上遊戲、買設計師的球鞋、取俏皮的 MSN代號，但
這些都掩蓋不了以下的事實：以前到女校參加聯誼，現在到女校參加家長會。公仔箱論壇) ]: W( O7 J. a2 j8 R& i! g( W( _
以前可以在公車上看漫畫，現在要往後傾才看得到小標題。
以前 10點才出門，現在10 點就想睡。
以前一覺睡到 12點，現在6 點就醒來，半夜要起來上兩次小號，但大號卻兩天不來。5.39.217.764 P0 ?9 i: K& U; T1 A7 K; W8 a; E
以前看的是「 MTV」的影片，現在看的是「MRI 」的影片。
以前只在乎晚餐有沒有肉，現在要注意晚餐有不有機。
以前到 7-11買東西看價錢，現在第一眼看卡路里。
我們這群五年級同學，今年 39歲了。不管以古今中外或現代醫學任何寬鬆的標準，我tvb now,tvbnow,bttvb# g" M& b0 e& P' u: s* q3 ?
們都已晉升為「中年人」。大家的家庭狀況、財富地位大不相同，但在「老化」這件事
上，卻出奇的公平。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k' F5 h$ G- x/ g7 W2 W% T& X3 ?

剛認識時， 15歲，最常見面的場合是西門町的冰宮。談的是：「聽說誰偷騎摩托; K# h$ z9 a7 I1 r/ S
車」、「聽說誰帶馬子去墮胎」。溜完冰後堵在一樓電梯口，等著女校的學生走出來。
大學畢業， 20出頭，最常見面的場合是婚禮。談的是：「聽說誰和女友分手了」、/ U& r1 K# h1 d( Y; e+ f
「聽說誰最近出國了」。婚禮後會鬧洞房，鬧完洞房再殺到「 Room 18」。tvb now,tvbnow,bttvb% {3 N! K/ L  s' u; z
30 多歲，最常見面的場合是醫院。婦產科病房中，談的是：「聽說誰離婚了」、「聽
說誰在做人工受孕」。探望半小時後大家識趣地離開，一起去吃手工餅乾喝下午茶。tvb now,tvbnow,bttvb6 B4 b& t: A7 i7 S" |8 t
現在，最常見面的場合是喪禮。第一殯儀館中，談的是：「聽說誰也走了」、「聽說誰公仔箱論壇$ y( q1 g6 _# g
得了 cancer」。鞠完躬後，大家趕去上班，相約星期天上午去爬陽明山，最好是走能5.39.217.76/ Q" F/ O4 I( ~2 B7 e; q* [  c
出汗的「十八份」。
從「 Room 18」到「十八份」，我這個世代的「五陵少年」，就這樣變成了「 Dirty Old Men」。tvb now,tvbnow,bttvb: D. X) F9 d5 m7 w8 `2 t6 {

會變成「老不修」，因為中年男人喜歡年輕女人。. V6 |1 l+ A: }' ^! I" @
男人到了中年，一切都變少：話語、頭髮、睪固酮、女友的歲數。5.39.217.76) x% W1 E" t# U- {. p5 P, B3 |
我們高中偷騎摩托車時，曾唾棄那些開賓士車載美眉的老男人。
我們幻想自己是《鐵達尼號》的窮小子傑克，可以用愛的力量，把不快樂的蘿絲從富豪9 E% R4 l) ]1 a: j5 T
魔掌中拯救出來。
曾幾何時，「老」傑克也伸出了魔掌，載著新一代的蘿絲。我們變成了我們曾經發誓，5.39.217.768 G- S* l! p+ }) m$ {
要鬥倒的人。公仔箱論壇$ _" s; {+ d0 r7 F
抗老的方法推陳出新，變老的過程卻一成不變。這樣看來，似乎在身體老化的過程，我
們的心態沒跟著變老。5.39.217.76! M, D+ g- K8 H8 b8 q. b: }/ `: G( m
20 歲時喜歡20歲的辣妹， 40歲時還是喜歡 20歲的辣妹（只不過追之前會三思而後行5.39.217.76( z% R: [6 X9 F& M: E2 R
）。我沒有親身經驗，但猜測 60歲時還是會喜歡 20歲的辣妹（會追的人很少，因為她5.39.217.76/ i2 C: t% c6 h1 ]
可能是兒子的女友，而一世英名也捨不得就這樣斷送）。
除了辣妹，很多物質的欲望，也不會因為年紀而減退。: Q" z( v9 m( F* \
車位、官位、名錶、豪宅……而且因為經濟情況越來越好，要求的等級越來越高。
60 歲的男人最不需要戴錶（都有秘書提醒），但他們的錶最好。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8 ?. y- f; v8 @4 P0 n' x7 [8 d. @
60 歲的男人膝蓋變得不好，但他們的樓層最高。
話說回來，在很多時候，我們的心態的確老了。公仔箱論壇' [7 o* r3 y& w/ p, a( l4 \
以前喝汽水，現在練氣功。
以前是卡奴，現在收到帳單立刻到便利商店繳款。
以前融資炒網路股，現在定時定額買海外基金。- A$ W" d2 H# L" R! t9 `  t
以前吃晚飯約八點， KTV唱完還要去喝永和豆漿。現在吃飯約六點，九點不到就回家帶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Z$ F4 W' R7 |5 i+ C. s( w
小孩。" X) i- G6 l5 C- s" I
以前四月分到墾丁參加「春天吶喊」，三天三夜不睡。現在四月分到深山打禪七，三天
三夜不講手機。8 [$ }5 R! o8 M
上班時心情越來越沮喪，下班後手機越來越不會響。tvb now,tvbnow,bttvb1 X, {, s3 s5 v4 Z6 Y; o$ i
越來越不知道現在在演什麼電影，越來越不認識周刊封面的女明星。 tvb now,tvbnow,bttvb9 m1 g7 K6 ]% p( S7 P- V! K2 }

我在這些中年朋友之間，還算是活得比較年輕的。不是因為我「人老心不老」，只因為
我的工作。公仔箱論壇: R1 n: J; ?5 P% Q
媒體，特別是演藝圈，是最著迷於年輕的行業。tvb now,tvbnow,bttvb; Y; E3 ~; o, b+ W, t4 C
我不是青春偶像，但我訪問青春偶像。訪問他們，當然要了解他們。同齡的朋友都在研tvb now,tvbnow,bttvb' B0 K4 o5 F3 d" D- |' O' {+ x6 V
究「納豆」，我到處打聽「黑眼豆豆」。tvb now,tvbnow,bttvb' O& l) L8 w+ R& m
朋友們打開報紙看黃金的行情，我打開報紙看周杰倫跟誰在一起。
知道我常跟年輕人混，同學們聚會時會要我幫他們補習。我得拿出筆記，戰戰兢兢地解
釋：「九把刀」不是廚具、「無名小站」不是奶茶店、「李準基」不是李季準、「幽魂tvb now,tvbnow,bttvb% N& l9 i$ d1 _" |$ O# M8 l
娜娜」不是包娜娜、「同人誌」不是同盟會的報紙、「火星文」沒有出現在史蒂芬史匹# K- R; w- b; F* s* ]
伯的《 ET》之中，而 MSN上火紅的彎彎，並沒有演過 21年前的《星星知我心》。* }2 q3 x6 u1 r/ {6 n% M$ y' e; W. m
講這些話時我心知肚明：江山代有才人出，新一代在建築一個全新的世界，那裡面有沒
有我們，沒有太大關係。& e/ W" P# Q" {/ j/ m; s& s, `: y
我們曾經狂飆過，那時代已經過去。現在這是他們的世界，而我們，只是借住在這裡。5.39.217.76! Z# i* G  @6 w- i+ \/ |  S
老同學們聽了我的「時事報告」，常會搖搖頭、笑一笑、有點羨慕、有點不屑地轉移話' I5 Z, U0 N" M* M& x1 \9 l6 F. v
題。那表情我見過， 20年前，當我跟父母解釋羅大佑、楊德昌、李麥克、《洛城法5.39.217.76* h# c: D! p! p8 z6 m
網》時，他們也是同樣的表情！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l( U6 k' W! P4 r
無形中，我們變成了我們的父母。5.39.217.761 D/ q  L" t2 b5 Z5 P6 R
這聽起來像巨變，但發生也只在轉瞬之間。問任何一個中年人，他都會告訴你，大學舞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4 k. \5 j# V1 p  F! r9 v' n
會彷彿只是昨天的事。對那些還單身的中年人，大學舞會甚至可以是今晚的事。
我們的肚子大了、膽子小了，但內心很多感覺，跟青春期沒有兩樣。這是歲月最狡猾的5.39.217.765 r( w/ Z0 V3 k# y
一點：它讓你的身體和心態都老了，卻讓你的渴望依然年輕。於是我們只好找一堆老莊公仔箱論壇( F  W2 Z  \) |5 B  x
道理，把渴望的烈火澆熄。
去電台訪問另一個青春偶像之前，我到麥當勞買晚餐。
服務員年輕可愛，我忍不住問她的年齡。tvb now,tvbnow,bttvb/ |# P8 o/ k5 r( H( d- b1 z7 M
「我 16歲。」她驕傲的說。tvb now,tvbnow,bttvb" `% `/ N9 z& l5 ]% c
「 16歲就能出來打工喔？」我問。
「對啊，出來賺學費。」年輕可愛，又自信獨立。我直覺的反應是想問她的電話，進一) A& a$ F$ s" X3 o# k7 L+ n
步認識她。但我立刻想起：我有一個高中同學，她的女兒今年也 16歲。我拿了餐飲，9 o# k2 [/ U0 N7 X9 N! O+ r0 f
站在原地多看了她一眼。
「還需要什麼嗎？」她問。這是我最後的機會……
「我再點一杯冰可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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