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 y% u. Q/ }% }; E' o公仔箱論壇有人說,人生如演劇,這話也有幾分真理。劇本是現成的,你只袍笏登場,只扮演那劇中一個角色。扮演角色的人換了,那劇本還是照常上演。當我生來此世,一切穿的吃的住的行的,家庭,國家,社會,藝術愛好,宗教信仰,哲理思維,如一本劇本般,先存在了,我只挑了生旦醜淨中一個角色參加表演,待我退場了,換上另一個角色,那劇本依然在表演。凡你當場所表演的,你哪能認真說是我呢?你當場的一切言語動作,歌哭悲懼,哪能認真說是我的呢?所以演劇的人生觀,卻比較接近於無我的人生觀。tvb now,tvbnow,bttvb w. u6 C, d6 v$ |0 a
* }% w% U+ j3 T j7 O3 rtvb now,tvbnow,bttvb但如何又說不朽呢?這一切已在上面說過,凡屬超我而存在,外於我而獨立,不與我而俱盡的,那都是不朽。所以你若參加穿皮鞋,並沒有參加了不朽的人生,只有參加做皮鞋的比較是不朽。 1 l! }3 U) w6 K, N9 m: w w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tvb now,tvbnow,bttvb" X: `4 k. \6 ^7 T4 u0 E: e; P
參加住屋,不如參加造屋。參加聽戲,不如參加演戲,更不如參加編劇與作曲。人生和演劇畢竟不同,因人生同時是劇員,而同時又是編劇者作曲人。一方無我,一方卻是不朽。一般人都相信,人死了,靈魂還存在,這是不朽。中國古人卻說立德立功立言為三不朽,凡屬德功言,都成為社群之共同的,超小我而獨立存在,有其客觀的發展。我們也可說,這正是死者的靈魂,在這上面依附存在而表現了。作者: felicity2010 時間: 2016-4-4 01:14 AM
鬥爭與仁慈 v6 q$ [! G% _) ]' h( `! B. a" T' A公仔箱論壇, n/ z0 z* l, I' k* _% s
西洋歷史,若從外面講,自然是該從希臘羅馬直講下來的。但若從西洋史之內心講,則應該由中古時期講起的。換言之,近代歐洲人之心靈開發,顯然是從基督教開始的。後來拐了彎,從中古神學傳統裡逃出,而有他們的所謂文藝復興,古代希臘羅馬人的心靈,才在近代歐洲人心上重見覆活。但在其思想傳統上,他們仍保留了一個上帝,神的觀念。此後再三轉身,而變出他們哲學上的唯心論,變成一個超乎物質以上的絶對精神來。直到黑格爾的辯證法與其歷史哲學,才把唯心哲學的重心又全部降落到人事上來。但其宇宙觀的底里,則始終還是中古神學之變相。我們若從斯賓諾莎之泛神論,費爾巴哈之無神論,直看到馬克思的歷史唯物論,如此禪遞而下,可見近代西方想把上帝和神和絶對精神等等神秘觀念儘量從人事中排出,是一件費大力的事。但無神論和唯物論,西方一般思想家,究是不能予以贊同的。正因基督教乃是近代歐洲之最先心靈的曙光初射呀。tvb now,tvbnow,bttvb1 |. G; y' p1 [- m' h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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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中國則不然。中國人自始便不曾建立起一套具體的、肯定的、太嚴肅的一神論,因此也不會反激出無神和唯物的極端思想來。儒家思想並不從上帝和神出發,但仍保留著神和上帝,並沒有明白加以破棄。莊子思想,似可歸入無神論,但莊子也不是主張唯物的。無寧說此下中國的思想界,主要是想把神物交融來作人文中心之外圍的。近來的中國思想界,因感染了西方潮流,遂認為中國思想傳統一向是唯心論,又要盛誇黑格爾的絶對精神來屍祝供奉,認為惟此可對馬克思一派的唯物論作祛邪嚇鬼之用,那就顯得無聊了。 ! `$ b9 C( T2 ^" G% b* z! n C 9 D5 ^$ i" J8 R5 t `7 ^3 f8 s0 q公仔箱論壇就中國論中國,中國人自有一套中國的歷史哲學。黑格爾與馬克思同樣注重在解說歷史,求在歷史中發現定律,再把來指導人生。只是黑格爾把歷史必然地推演到絶對精神上去,那未免玄之又玄了。而且那種歷史開展的大責任,又專放在日耳曼民族的肩膀上,又嫌太狹窄了。馬克思則一反黑氏之所為,把歷史必然地推演到無產階級專政,那像是比較具體而切近了,而且他又把歷史開展的大責任,放在全世界無產階級的肩膀上,便無怪其多方有人聞風興起了。至於中國人的歷史哲學,卻並不專重在解釋歷史,而更重在指導歷史,並不專重在發現將來歷史事變之必然性,而更重在發現當前事理事情之當然性,這便與黑馬兩氏大相逕庭了。tvb now,tvbnow,bttvb% Z: r9 Z4 e& l& ^) s+ k(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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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是人造的,人生基礎不能全抹煞了物質經濟生活條件。中國史學家無不承認此一點。但人生問題至少不能全由物質經濟生活條件來領導,來解決。人生問題,至少有一個理所當然,而中國思想之看此理字,則既不是唯物的,也不是唯心的。因此從中國傳統思想來看,馬克思至少是不深入,而且是不妥當。若我們也來承認馬克思的唯物史觀也有其真理,最多只說馬氏謂人生歷史上一切上層精神活動,無論為政治的,社會的,道德的,宗教的,文學的,藝術的,都將由下層的基本的物質經濟生活條件而決定,如是則馬克思的唯物史觀究竟也並不能否認了歷史上有一批上層的精神活動之存在。而且我們也可說,物質經濟生活條件之所以重要,所以有價值,正為其能補助一切上層的精神活動之故。若使上層的一切精神活動全失其價值,則在其下層而補足他的物質條件之價值之重要性,亦將連帶動搖而失落。若是則人類應該如何來選擇他們的物質生活,正應該看其如何能影響其一切上層的精神生活之差異而加以判別。明白言之,我們正因為歡迎那樣的精神生活,所以才贊成那樣的物質條件。若就純自然界的立場看,縱說物質生活決定了精神,(仔細說來,則也只能說是規定而不能說決定。)但若改就人文界的立場看,則還應該是精神領導著物質。唯物史觀只發揮了上一節,而忽略了下一節。由此試再連帶說到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 * r, { p2 q& @1 o' s / v2 `6 T9 P6 K, m; C! f+ n, W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自然也和馬克思的歷史哲學有其內部精神之相通處。馬克思自己說,達爾文的書,給予了他論歷史的階級鬥爭以一個自然科學的基礎。但在中國人看來,達爾文的創見,似乎也不見有怎樣的奇創。因中國根本沒有認真主張過上帝創世造物那一套理論。所以中國人驟然看了達爾文的進化論,也不覺得他的偉大的革命性,卻只以為事實有如此而己。但其間仍有一不同。中國人只說天地之大德曰生,或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無論儒家道家,都不說上帝造物,亦沒有達爾文萬物竟存優勝劣敗天然淘汰那一套意想。正面說,生是天地大德。反面說,生如芻狗。你生我滅,在天地的不仁與無心中轉圈子。因此達爾文心目中的自然,是強力的鬥爭的。就使如克魯泡特金的互助論,也依然把強力與鬥爭做骨子。中國人心目中的自然,卻把這一種強力與鬥爭的意象沖淡了,只覺得輕鬆散漫,甚至活潑自在。這一層同樣可以來分別東西雙方的歷史觀。馬克思的歷史唯物論,以階級鬥爭為其歷史發展之主要骨幹。而中國人看歷史也如看自然般,總是看不起強力,看不起鬥爭。雖則中國人並不抱著上帝一神、博愛救世等等信念,但總主和平,主順隨,警策人虔敬恪恭。走上不好的路固是輕鬆散漫,走上好的路,則是活潑自在。儒家在這上又加上了一個指導精神,便是人類相互間的仁慈。那種仁慈,卻不定說是上帝的愛,只在人與人間,指出那一番惻怛至誠便是。亦並不是什麼宇宙的絶對精神,只是在日常人生物質經濟生活上相互間之一種體諒與同情便是。儒家提出此一點人心所與知與能者來領導歷史發展。又何嘗硬要演繹出一套唯心哲學來。tvb now,tvbnow,bttvb$ L# U# I9 B) }# I! W2 l&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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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一種差別,亦可用外面物質條件來解釋。西方的地理環境,氣候物產,生活條件,經濟狀況,多在分裂狀態中,遂引得他們看宇宙看歷史總偏重在強力與鬥爭。中國的地理環境,氣候物產,生活條件,經濟狀況,常在混一狀態中,遂引得他們看宇宙看歷史,總偏重在和平與仁慈。最多也只可說雙方各得一偏。在生物進化,在人類歷史發展中,固有強力與鬥爭,終不能說沒有仁慈與和平。而在中國人傳統思想方面說,和平與仁慈終還是正面,強力與鬥爭只像是反面。縱說強力與鬥爭是必然的吧,但必然裡還該有一個偶然,鬥爭中還該有一種仁慈。卻不該說仁慈中必該寓有鬥爭呀!作者: felicity2010 時間: 2016-4-4 11:04 PM
禮與法 - {$ x9 D9 f" {/ E( w公仔箱論壇 1 T2 G8 \5 R6 @+ _1 g" E, G4 n禮治和法治,見稱為中國政治思想史上的兩大潮流。依照中國國情而論,中國是一大農國,以一個中央政府統治若大一個國家,應該有一種普遍而公平的法律,才能將全國各地攝合在一起。而且農業社會比較穩定,不多變動,那一種法律,因而也必得有其持久性以相適應,因此中國政治從其客觀要求論,實在最易走上一條法治的路,用一種統一而持久性的法律來維繫政治。但中國思想界卻總是歌詠禮治,排擊法治。尤其是儒家可為代表。這裡面也有一番理由。5 s$ b g7 s& K- Q0 e( h0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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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而言,禮之外面像是等級的,其實卻是平等的。法之外面像是平等的,其實則是等級的。禮是導人走向自由的,而法則是束縛限制人的行為的。禮是一種社會性的,而法則是一種政治性的。禮是由社會上推之於政府的,而法則是由政府而下行之於社會的。無論如何,禮必然承認有對方,而且其對對方又多少必有一些敬意的。法則只論法,不論人。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那曾來考慮到被罰者。因此禮是私人相互間事,而法則是用來統治群眾的。禮治精神須寄放在社會各個人身上,保留著各個人之平等與自由,而趨向於一種鬆弛散漫的局面。法治精神則要寄放在國家政府,以權力為中心,而削弱限制各個人之自由,而趨向於一種強力的制裁的。中國人傳統提倡禮治,因此社會鬆弛散漫。不是自由太少,而是自由太多。政治只成為一個空架子,對社會並沒有一種強力與束縛,往往不能領導全國積極向某一目標而前進。 % X' F7 v, m% g. J # l/ x7 @- J% K$ A5 C深一層言之,法的重要性,在保護人之權利。而禮之重要性,則在導達人之情感。權利是物質上的,而情感則是性靈上的。人類相處,不能保衛其各自物質上之權利,固是可憂,然而不能導達其相互間之情感到一恰好的地位,尤屬可悲。權利是對峙的,而情感則是交流的。惟其是對峙的,所以可保衛,也可奪取。惟其是交流的,所以當導達,又當融通。因而禮常是軟性的,而法則常是硬性的。中國社會沉浸在此尚禮的風氣中,一切講交情,講通融,像是缺乏力量。但弱者在其間,卻多迴旋轉身之餘地,因此一切可以滑溜前進,輕鬆轉變。若在尚法的社會,遇到權利相衝突的當口,法律雖為保護權利而設,但既是雙方權利相衝突了,保護了甲方,便不能同時保護到乙方。若乙方硬要維持乙方的權利,而不能乞援於法律,便只有要求法律之改制,法律操握在政府,若要改製法律,便只有推翻政府,來另創政府。因此尚法的社會,在其演進途程中,常不免有革命,尚禮的社會,則將無法革命,而亦不需革命。因此尚法的社會常易有劇變,而尚禮的社會,則無法來一個劇變,而且也不需要劇變。中國社會比較建立其基礎在農業經濟上,本不必有劇變,而且在大一統政府之下,劇變也是害多而利少。中國人寧願軟性的尚禮,不肯硬性的尚法,在這方面,不失為一種優深思遠。/ A; f* \% `, t! }+ M(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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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政治最多是件次好的事。人類不能沒有社會,但不一定不能沒有政治。人類是為了有社會而始須有政治的,並不是為了有政治而始須有社會的。法律只是政治方面的事,更其是最多也不能超過次好的。若使能有一個操握得權力最少量的政府,能有一個政治居在最輕地位的社會,那豈不更合理想嗎?是否更理想的社會,將是一個無政府的社會呢?此層姑勿深論。但中國的禮治思想,總像是朝著這一理想的方向而邁進。至少是想把政治融入進社會,不是把社會來統制於一政府。現在人痛恨中國政府無能,因而討厭禮治而歡迎有法治。其實中國人提倡禮治,正是要政府無能,而多把責任寄放在社會。因此想把風俗來代替了法律,把教育來代替了治權,把師長來代替了官吏,把情感來代替了權益。 # L: W) c( c' [+ B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5.39.217.767 J& N* q k5 W' l+ o
中國道家思想,跡近提倡無政府,因此他們不希冀成為一廣土眾民的大社會,而僅希冀停留在一小國寡民的小社會。他們反對法,同時也反對禮。他們不知道人類縱可以無政治,卻不能無社會。於是道家既反對禮治,而到底取消不了那政府,則反而要轉到法治的路上去。因而在中國,道家思想常與法家思想互為因果,道家反禮治的思想盛行之後,必然法家繼起。所以司馬遷要說申韓源於老莊,而老莊深遠矣。此為道家與法家之辯。公仔箱論壇4 l( K7 J! ~4 a* T8 p
f ^2 P y. B. j* {! d G. t5.39.217.76西方晚近的無政府主義者,常易與共產主義結不解緣,克魯泡特金即其一例。若果共產主義而定要在法治主義的圈子裡進行,則必提倡階級鬥爭,必提倡無產階級武裝起來奪得政權。由無產階級來立法造法。但若果真到達了理想的共產社會了,那時誰也不需要保護他自己的產業權益,誰也不需要奪取別人的產業權益。至是則法律的最大效用便不存在,政府根本不需有法律,則豈不便可無政府?然而人類縱可以無政府,到底不能無社會。而有社會,就不能無禮治。所以儒家究竟是更深遠於道家了。克魯泡特金比中國道家高明處,正在其能明白提出人類可以無政府,而同時不能無社會。中國儒家比克魯泡特金高明處,在其能在社會上安裝著一套禮治精神。從禮治精神切實做去,應可由有政府轉移到無政府。而今天西方人所想像追求的社會主義與共產主義,也應可以包括在內了。這正是小戴《禮記·禮運篇》裡所揭舉的大同世界之理想所追求的。作者: felicity2010 時間: 2016-4-4 11:05 PM
匆忙與閒暇 " K4 S' { r2 |5 y; M! M5.39.217.76. ?* Y0 I" J E X1 ^
顧亭林《日知錄》曾引用《論語》裡兩則話說,“飽食終日,無所用心”,是當時北方人易犯的病。而“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則是當時南方人易犯的病。其實此二病乃一病。正因為飽食終日無所用心,才至於群居終日言不及義。若使生活艱難,飽食不易,那有閒工夫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呢?大抵此兩種病瀰漫中國古今南北,並不從晚明始有。至少在宋以下的中國,更顯然地曝著了。那是一種農村社會所最易犯的病,尤其在農村社會的小地主階層更易犯著。 * q1 W) l4 C) X4 Xtvb now,tvbnow,bttvb + }! ]/ t4 ~! s, k9 P$ e( ^" B8 w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張橫渠嘗說:“世學不講,男女從幼便驕惰壞了。”這裡惰字卻是中國人之真病。惰了便驕,驕即惰之外相,亦是惰之內情。其所以惰者,則由其生活閒散,不緊張,不迫切。橫渠是關中人,關中地區,在北宋時生活尚較艱,但橫渠已如此說。關中以外的地區更可想見了。% k. Y8 r; H& _$ P" P: n
1 i# M. N$ H! a" O/ R' s/ _ v人文科學則應有人文科學自己的生命和園地。人文科學家應該在它自己的園地上墾闢,來培植自己的種子。但在西方,那一片園地,卻一向荒蕪。最先為宗教所侵佔,現在為自然科學所攘竊。宗教講的是上帝,是神,自然科學講的是物。縱說我們不能捨棄神亦不能捨棄物,縱說神與物全與人類社會有關係,但究竟都不是人類社會之自身。把自然科學的種子移栽在人文科學的園地裡,只開自然科學的花,結自然科學的果,與人文科學自身還是不相干。生命科學較之物質科學雖與人類自身較接近,但人類自身的一切知識不能由生物科學來包辦。現代的西方擺脫了宗教的束縛,卻投入了自然科學的圈套。待他們從自然科學的圈套中逃出,卻不知不覺地仍想走進宗教的樊籠。這是近代西方人文科學不能有理想發展的一個最大原因。5.39.217.76- K/ A) M, }! x7 M" 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