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十八大三中全會閉幕,內外輿論給了一個「政左經右」的總結。例如,「打左燈/向右拐」、「政治左的更左/經濟右的更右」,皆是。 「經右」或許無錯。若「經右」是指更資本主義,更市場經濟,則更開放、更自由化、更國際化,如上海自由經濟區、簡政放權,皆是「右」。 但「政左」卻不太說得通。因為,「政左」若是指回到「馬克思主義」或「毛澤東思想」,則今日大陸的「經右」,一方面無疑是建立在工農勞動階級的「剩餘價值」之上,且又不再主張「階級鬥爭」,反而倡議「和諧社會」,此皆不符馬克思主義;另一方面,若「文革」才是「毛澤東思想的偉大勝利」,則「政左」大概不會是要回到「十年浩劫思維」吧? 所以「政左」應不是要回到馬克思主義,也不是要回到毛澤東思想。何況,馬克思主張「國家終極死滅論」,毛澤東也主張「新民主主義」,其實這裡面也有「右」。因此,客觀而論,所謂「政左經右」,說的只是「強化政治專制/促進經濟發展」;這比較接近「法西斯主義」,而絕不是什麼馬克思主義或毛澤東思想。因為,從馬到毛,無論怎麼「右」,皆走不到今日這種紅紅火火而對馬對毛皆已是離經叛道的「經右」,何況未來還要「更右」。 然而,若說「政左經右」意謂「強化政治專制/促進經濟發展」,則是可以理解的。譬如,台灣和南韓皆曾是「專制紅利」的成功模式;以中國問題之重大,若思以專制政治來帶動經濟發展,或亦有其合理性,何況三十餘年來已有舉世公認的可觀的實績。但是,此種「政左經右」其實不是「左」,卻是一種「極右派」的法西斯式政治,但被冠上了馬克思主義或毛澤東思想;其風險是:一、「打左燈/向右拐」的「政左經右」,終究要出現一個「政經撕裂」與「左右撕裂」的社會。二、讓馬克思與毛澤東兩個政治幽靈繼續盤繞在中國上空,在「政左經右」的矛盾下,北京政權可能因「右的說你半瓶子右/左的說你搞假左」而失去統治正當性(看一看薄熙來)。在以上二種想像中,顯然,無論如何皆不可能永遠「打左燈/向右拐」。 因此,「政左經右」之左,只能是「以共黨一時專政之左/促進經濟發展之右」的「方法論」;而不能演成「以促進經濟發展之右/來維持共產永久執政之左」的「目的論」。這樣的「左」,無論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或法西斯主義,恐怕皆辦不到。 三中全會仍未碰觸「政治體制改革」,而是以「政府職能改革」來保證「永久執政」為主旋律。而且,相較於江澤民、胡錦濤兩屆政府,似乎還更凸顯了「政治左的更左」。例如,「九號文件」的「七不講」,不可講普世價值,這算它是「西方的」吧;但《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應是有「中國特色」的,為何也要「反憲政」?再如,「兩個不能否定」,則不啻是對於一九八一年《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之翻盤。這些「左」,均涉及幾個重大的思想問題:一、中國的治理,或「中國夢」,是否以中國共產黨「一黨專政及永久執政」為最高目標?二、高舉馬克思主義及毛澤東思想,是否即能構成中共永久執政的理由及條件?三、要多「左」,才能支撐這樣的理由及條件?四、這麼左與永遠的左,或許是中共的夢,但中國夢是什麼? 持平而論,就歷史經驗而言,世人皆不能否定「政左經右」的「專制紅利」;但「政左經右」應當是「先經後政」、「由易入難」的「改革方法論」,或「步驟論」,而不應是「只有經改/全無政治體制改革」,卻以「一黨專政/永久執政」為目標的「專政目的論」。中共欲以政治專制促進經濟發展,或許有其階段性的實際需要;但若欲以馬毛思想作為永久執政的理由及條件,即可能墜入愈陷愈深、愈綑愈死的錯謬。因此,在政治上,「去馬去毛→抬鄧→拉孫中山」,或許始是中共政治改革的正路;且不能走回頭路,而應當維持著蔣經國式的「分期付款式的民主」,漸漸由經入政、由易入難,這才是實現「中國夢」的路徑。 政左經右,打左燈、向右拐,終究將政經撕裂,左右撕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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