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仲丘案發展愈來愈「比電影更電影」；人生如戲，但有時現實人生難以找到的正義，僅能從藝術裡去想像。 本屆威尼斯影展競賽片，蔡明亮新作入圍，據蔡本人表示，那部電影甚至「沒有什麼故事」，看來又將再度掀起藝術與商業的爭議。 其實，這類影展片往往反應兩極，得獎但被台灣觀眾抱怨看不懂，是很常見的狀況。 幾年前，蔡明亮作品甚至在金馬入圍名單中全軍覆沒，後來他乾脆拒絕參加。 菲律賓導演曼多薩拿下坎城影展最佳導演獎，那部影片《男孩看見血地獄》（Kinatay）是以大量暴力鏡頭，絲毫不避諱地描繪警方陷進謀殺罪行裡。洪仲丘案，即使把劇本修改成僅輕微影射此事，若發揮藝術的功能，嚴厲責問軍中荒唐現象所隱含的腐敗，很有希望拿下幾個國際大獎。 十幾年前，台灣金馬影展上映過一部Claire Denis導演的「軍中禁戀」（Beau Travail），這部電影改編自Herman Melville知名小說Billy Budd，原著藉海上水手生涯的奇特迷離，反映普世都可能經歷的人性缺陷。電影裡，場景置換到法國傭兵的沙漠營地，更深刻地以抽象手法，諷刺男性的權力爭鬥。 老鳥軍官面對一個新招募來的優秀小兵時，原本在半封閉社群裡享有的優越，一點一點被擊垮，軍官想盡各種方法凌虐那位英俊小兵，當然都掛在「紀律」，這個看來很正當很合法的大帽子上，結局呢？小兵在沙漠裡脫水瀕死之際，被善良的非洲平民救走，觀眾最後看到軍官在軍歌聲中被逐出軍營，穿著拖鞋躺在床上，手裡拿著手槍…，他的下場反正已經不值得關心。 藝術的功能，本就是在幫助人們接近人生的理想，古人說文以載道，強調的也是這道理。尤其，電影即便看似真實，也僅是表達創作者所認知的真實。 是非對錯的批判，藏在藝術的幽微處，所以大文豪左拉甚至宣稱「為了真，可以犧牲美。」這在愈來愈把藝術當成純粹聲光享樂的台灣，怕是有點難理解。 回歸洪案本身，從邏輯看，健康年輕人交給軍隊，出來成了屍體，怎麼看都是軍方的錯。政府希望民眾把犯錯的軍官，當成幾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但連清理老鼠屎的手續，都做得不乾脆。更何況，民眾不可能不對煮粥的大廚究責！ 馬政府到今天都不明白，為何在洪案裡人民不力挺「保家衛國」的軍隊，難怪說什麼錯什麼，信任度直直往下掉。 這件慘案，就像電影Beau Travail把所謂「國家化現代軍隊」解構成難以想像的黑色角落，成為寄生在朗朗上口的人權口號下，以服膺最原始的動物性侵略慾望而存在。全民追求真相的背後，其實是這種解構帶來的悲憤與失落。而此刻辦案的軍檢裡，到底有沒有一位足堪稱為「正義」的角色？也許，人們最後真的只能從文化面去檢視和發掘本案裡真正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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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7/28 聯合報】. l/ O7 E5 V( r% p9 N# O'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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