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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聯濤:海嘯揭金融制度4謬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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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hkeung
時間:
2011-9-16 09: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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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聯濤:海嘯揭金融制度4謬誤
【明報專訊】3年前的今天(9月15日),雷曼兄弟投資銀行申請破產,引發金融海嘯衝擊全球。3年過去,歐美等發達國家現仍深陷泥淖,備受債務危機困擾,美聯儲、歐央行等經濟調控魔術師一再變帽子戲法,仍無法擺脫經濟危機,美國信貸評級被降,歐元區更瀕臨分崩離析。曾任香港證監會主席、中國銀監會顧問的沈聯濤認為,2008年金融海嘯揭示了西方的現代金融制度有四大謬誤,即基本假設和理論錯誤、關鍵數據和指標錯誤、出毛病時診斷錯誤,以及開出的藥方流於局部和瑣碎,未能對症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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謬誤一﹕全球化令經濟理論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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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聯濤指出,香港的金融制度是建基於英美的模式,中國也一向認為英美是現代金融鼻祖,積極向他們取經,現在卻詫然發現,「師傅」的許多做法,可能犯了根本性的錯誤,要重新思考和探索一套均衡的、可持續發展的模式,這是極大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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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說西方現代經濟和金融的基本假設和理論有嚴重謬誤?人家有一大堆拿諾貝爾獎學者,長期研究反覆論證,怎可能大錯特錯?沈聯濤解釋,這是因為近20年全球化現象的緣故,例如,傳統經濟學對經濟增長的研究和理論,是以國家為框架,假設地球沒有資源的限制,可不停擴張,不斷以消費膨脹來拉動GDP增長,但現實是當中國和印度開始富裕,如果都學歐美人民那樣消費,地球很快就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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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基本理論錯誤,是認為自由市場的無形之手是最有效的手段,市場比政府更懂管理風險和改善效益,出了問題會自我調節糾正。金融海嘯的發生,以及之後3年的無數事例卻說明,現實往往相反,集體行為陷阱無處不在,市場可以高度非理性,無節制的投機可摧毁集體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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謬誤二﹕搞錯指標 誤估貨幣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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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結束後,全球化大步向前,中、俄、東歐、南亞等地數以十億計的勞動人口加入世界市場,生產線大規模轉移到土地和人力成本甚低的新興國家,造就了長達近20年的低通脹持續增長好景,西方超市裏的商品售價一年比一年低,令西方的中央銀行家錯誤以為,他們已掌握調控利率和銀根的最佳手段,可使經濟持久實現無通脹的增長,但原來這只是假象,不過是發展中國家的血汗積蓄,通過銀行和央行不斷購買歐美發行的債券,再通過歐美金融機構的巧妙操作,把借貸槓桿效應放大,讓歐美人民可以極低成本借貸買房買車,不斷先使未來錢。海嘯危機,說穿了就是過度槓桿借貸加過度消費交疊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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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過去,為何美聯儲和歐央行無法化解危機?沈聯濤表示,這也是拜全球化所賜。傳統經濟調控理論認為,經濟過熱就應加息,收緊貨幣供應;經濟面臨衰退威脅時則應減息,放鬆貨幣供應。1930年代的美國大蕭條,就是因為美聯儲錯誤判斷通脹風險,在應該放寬貨幣供應時收緊,造成貨幣和信貸過度緊縮,人人藏起鈔票不敢花,只要聯儲局不重蹈覆轍,實行量化寬鬆和零息政策,就能令美國經濟起死回生。可是,傳統貨幣學派忽略了,在全球化年代,資金無國界,美元供應大增加上本土零息環境,只會把銀行體系裏的美元趕到世界各地,追求較高的利率、匯價和資產價格升值,結果推高了全球的貨幣、大宗商品和金融資產價格,而美國本土的投資和就業卻依舊了無起色。反觀巴西,因經濟過熱要加息,但較高利率和匯率升值卻吸引更多熱錢流入,最後被迫減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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謬誤三﹕診斷出錯 誤療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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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聯濤說,現代金融機構足迹遍全球,在生時是全球營運,死亡時才歸一國管轄(破產清算)。歐美各國的政府和央行,憑什麼數據和指標去調控經濟規管金融?最根本的就是貨幣供應數字,可是歐美統計的貨幣並不包括影子銀行的交易,例如投行與保險集團之間的金融賭博合約,美國這種影子銀行的金錢交易量,在2007年達到21萬億美元,較銀行體系的貨幣總量還要高出95%,誤差這麼大,央行怎可能準確評估金融市場的動向和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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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以GDP為例,這是全球各國都用的量度經濟好壞指標,但GDP並不量度環境破壞和空氣污染,並不反映全球暖化帶來的巨大危機,以此作為各國終極追求目標,是極危險的謬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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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以利率為例,沈聯濤不同意零息政策,因為利率是最重要的金融工具,它應反映真實的市場投資風險,當它被央行人為地壓至接近零,便失去了反映風險引導投資決策的基本功用,這種信息扭曲,對經濟發展和金融調控是極不利的,日本早於1990年代就用零息政策,至今還未成功振興經濟。美國如今長期零息,扭曲了全球金融市場的基本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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謬誤四﹕靠央行愈治愈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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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聯濤慨嘆,由於錯誤的理論和假設,加上錯誤的數據和指標,對問題的診斷便無可避免出錯,由這錯誤診斷帶來的治療藥方,也就不可能正確有效,海嘯後發達國家一度意識到自身的局限和不足,嘗試透過G20會議,建立國際金融監管新制度、重塑金融秩序,這是正確的發展,可惜當危機稍歇,歐美政府便回歸常態,以為自身的央行就能解決問題,結果是愈治愈亂;海嘯過後,大家雖明白要糾正過度槓桿借貸和過度消費的積弊,要分擔損失,金融業要減低借貸槓桿、政府和國民則要勒緊褲頭,但卻連最基本的分配損失也做不到,光是過緊日子時誰的利益受損多一點誰少一點,就把歐美政府弄得暈頭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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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望前路,沈聯濤認為單靠歐美政府和央行,根本解決不了危機,歐美政府的貨幣政策已證明不管用,財政刺激能力又受制於舉債過多逼近上限,現實上只能倚靠國際協作和企業自省來彌補不足,亞洲國家該如何面對這個全新局面,是未來十年的最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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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本文為記者與沈聯濤在港一席長談後,參照沈先生一篇公開演講的預備稿寫成,當中包括記者的理解和演繹,文章刊出前未經沈先生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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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記者 劉進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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