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討論] 林行止: 俄國強橫得心應手西方無力世界日亂

林行止: 俄國強橫得心應手  西方無力世界日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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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在「烏克蘭事變」（並非政變亦不是危機）中大獲全勝的是俄羅斯，而最大得益者為其總統普京。強勢的軍事力量和無懈可擊的謀略，讓正沐浴在成功主辦索契冬季奧運的光輝歡樂氣氛下的普京，可以不發一槍便一口吞下克里米亞，令他帶領俄羅斯恢復昔日帝國光芒、成為世界強權的目的邁進一大步。在經濟發展呆滯、人口不足且老化嚴重，以至高加索地區回教激進分子仍伺機施襲的弱勢國情下，普京不費吹灰之力便使克里米亞「回歸母體」，不管世人的「觀感」多麼惡劣，在國內，普京已成為當代的「俄羅斯英雄」！據美國公共廣播網絡（NPR）資深記者費化在近作《俄羅斯幕後的強人》（G.Feifer: Russians-the People behind the Power）透露，普京辦公室懸掛若干俄羅斯偉人肖像中，最為矚目的莫過於在一八五三年發動克里米亞戰爭的俄國沙皇（尼古拉一世）；眾所周知，當時俄國打不過英、法聯軍，不得已簽了《巴黎條約》，自此歐俄結下世仇……。如今普京信心滿滿，他應該預估西方國家不會為克里米亞而與俄羅斯大打出手，事實上果真如此，為了本國利益（歐洲斷了油氣之路，英國不再是俄國土豪的天堂），德國和英國（英國藉唐寧街洩秘向美國「表明心迹」〔見三月五日本欄〕的目的已達；外相出面打圓場，指出那不過是智囊的一項建議而已）別有懷抱，「世界警察」美國亦只能發動最猛烈的言文（輿論）攻勢，在俄軍已實際上佔領克里米亞之際，仍然「動口不動手」，美國真是熱愛和平不愛打仗！

普京主要通過擴大版圖、令本土和平安樂及提高俄羅斯的國際地位來圓其「俄羅斯夢」。擴大版圖，指的不是以武力佔領或迫使前蘇聯加盟共和國重投懷抱，而是運用經濟手段，令這些於九十年代初期先後獨立的國家，對俄國依賴日深而不得不被其牽着鼻子走；去年四月十九日世銀公布的《移民及僑滙調查》，顯示二○一一年，俄羅斯幾個前加盟共和國如塔吉克（斯坦）和吉爾吉斯，有相當部分國人在俄羅斯當「外勞」，他們寄回老家的僑滙，分別佔該國國民毛產值百分之四十七和百分之二十九，以僑滙佔GDP比例而言，她們為世界冠軍和季軍！這些國家經濟上無法與俄羅斯割離，彰彰明甚，這種情況，意味俄羅斯—她們過去的主子—對她們有「一言而為天下法」的影響。2 N( i8 h/ S1 s* t& B3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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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那些不必「輸出外勞」的，俄羅斯則把她們納入創設於二○一○年的超國家組織「歐亞關稅聯盟」，白俄羅斯、哈薩克和俄羅斯為「當然會員」，正在申請入會而肯定會獲准的有塔吉克、吉爾吉斯和阿美尼亞（烏克蘭本為「囊中物」，「事變」可能打亂普京的計劃）。「歐亞關稅聯盟」的成員互通有無（貨物、服務、勞工和資金自由流通），等於國力相對龐大的俄羅斯為她們提供重大經濟利益。顯而易見，通過這種類似歐盟的組織，普京的俄羅斯已把大部分過去的加盟共和國重納控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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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對付國內「恐怖分子」上，俄羅斯肯定仍須全力以赴，惟看索契冬奧平安落幕，可見反恐工作已收一定成效。現在的問題是，經此一役，西方國家雖不發一兵一炮，但戟指痛斥普京之聲響徹雲霄，那令他在國際上成為「過街老鼠」，不難預卜；不過，由於傳媒已緊緊抓在克里姆林宮手裏（見二月二十六日本欄），普京在國內的民望已「爆燈」！

二、在技術上，克里米亞的「政治屬性」，在下周日（三月十六日）全民公投後才能定奪；然而，別說俄羅斯人佔該半島人口六成以上，還有不少近年俄國新移民；加上俄羅斯「兵臨烏克蘭軍營」，而烏克蘭政府已表示不會出兵驅逐俄軍（西方國家更無論矣），周日公投的結果向「回歸故國」傾斜，不足為奇。

克里米亞公投，西方國家雖指「不合國際慣例及烏國憲法」，但一來已成「既定事實」，一來「民族自決」（Ethno-National）公投的有效性，國際上長期爭議，迄無定論（見《民族主義及族群政治》的〈一七九一至二○一一年民族自決公投史〉〔《Nationalism and Ethnic Politics》十八卷第一期〕），如今普京勝券在握，哪有不照公投結果辦事之理；換句話說，歐美口誅筆伐外交攻勢無效，克里米亞脫離烏克蘭納入俄羅斯版圖，已成定局。5.39.217.769 ~3 T$ @; |, X  C5 ]8 q# H1 m7 ]# D

歐美對俄羅斯橫行的無力感，不僅僅表現在俄羅斯向克里米亞派遣不着制服的親俄軍人違反《日內瓦公約》而束手無策，還在此舉破壞了一九九四年十二月簽訂的《布達佩斯備忘錄》（Budapes tMemorandum）而締約國不發一言上。此一國際條約保證分三年銷毀及交出核武（本為「宗主國」蘇聯「寄存」）的烏克蘭的「政治獨立、邊界及國家安全」，克里米亞「出走」，等於締約國（俄、美、英、法及中國）不能履行保證烏克蘭邊界及國家安全的承諾。普京不僅視這類國際條約如無物，意欲「調停」此事的聯合國特使，以及歐洲安全合作組織（OSCE）的觀察員更被變相驅逐出境、禁止入境，但西方國家以至中國，均無能為力（年初才「提前獲釋」的俄國前首富霍多可夫斯基自動請纓當烏俄調停人，惟烏俄均不表態，但他已連日在基輔獨立廣場發表反俄〔違背他不談政治而獲釋的承諾〕的政治演說）……；日後國際糾紛由國際性組織出面調停的可能性因而大大降低。

三、三月五日，筆者在這裏指出「烏克蘭事變」的唯一得益者為中國，昨天本港英文網誌AsiaSentinel有特稿，認為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之後，二戰後戰勝國各憑本國利益劃出的疆界，可能會引起連鎖性糾紛。此次普京總統在「保護烏克蘭（以至其他地方）俄國人」的藉口下，「巧奪」烏克蘭的大幅土地，海外僑民遍布全球特別是東南亞的中國，如果「照板煮碗」，西方國家將如何反應？中國民族意識高漲，體現在對美國卸任駐華大使駱家輝的「臨別贈言」上，以官方媒介說他「數典忘宗」只顧美國利益的「指控」，令該作者擔心有朝一日中國會為「保護僑民」對華人僑居國大興問罪之師；如果上世紀六十年代在剿共藉口下的印尼血腥排華在今天發生，有民族優越感的中國有什麼反應？

東南亞國家的邊界大都是二戰後「列強」自作主張的產物；加上不同的宗教信仰和言語各異其趣，令人憂懼相關糾紛甚至武力衝突，受俄羅斯吞噬烏克蘭而「世界警察」無力維持治安的影響，日後也許時有所聞……。

俄羅斯獨吞克里米亞的另一後遺症，是非北約成員的歐洲小國。為求自保與「北約」進行軍事演習，而且紛紛擴軍，立陶宛和瑞典已宣布會這樣做，波蘭更計劃未來十年在軍備現代化上投入四百五十億美元；至於那些經濟條件不足的如保加利亞，則由美國「伸出援手」作出軍援，美國如此「慷慨」，以可收如俄國之於前加盟共和國之效，因為如此一來，這些國家只有凡事站在經援國家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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