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錯案﹕皇仁在六七暴動中 ——為被判刑囚禁的李繼潘、何安頓兩個學長翻案

本帖最後由 felicity2010 於 2011-9-25 07:41 AM 編輯 5.39.217.76$ L9 H3 N* i* P  P( |9 g- r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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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仁書院（1862至2011）迎來她的第一百五十周年。不少師生、校友正忙於籌備跨年的校慶活動，: u5 \; x3 C#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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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世人認識這所曾經培養過國父孫中山、國民黨左派領袖廖仲愷、新華社香港分社第二任社長黃作梅、全國政協副主席霍英東、賭王何鴻燊，以及不少高官、社會賢達的香江第一官立中學。公仔箱論壇! F( P$ }. `& t7 r% c

忝為皇仁校友，請允許我訴說一段早已湮沒無聞的校史，並為兩個在六七暴動中蒙難的學長翻案。六七暴動，或稱「反英抗暴」，是香港戰後以來最嚴重的一場禍港殃民的社會動亂，是在文革極左的大氣候下，由中共港澳工委（掛名﹕新華社香港分社）挑起的。

打響反對港英奴化教育第一炮5 Y/ t% l) O( x- [5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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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故國務院港澳辦原黨組書記、副主任李後說﹕「發生於1967年的『反英抗暴鬥爭』是建國以來對中央正確方針和政策的第三次也是最嚴重的一次衝擊和干擾。」李後所言，不單純是個人看法，而是北京中央政府的定論。tvb now,tvbnow,bttvb$ R; |( G2 V1 m2 y5 D+ B" ?4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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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年5月，香港爆發持續騷亂，很快就蔓延到中學。6月21日，香港《大公報》、《文匯報》同時作了長篇報道﹕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o1 _7 i8 U1 e# v: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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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施港英奴化教育政策的頑固堡壘——皇仁書院的愛國學生，打響反對港英奴化教育的第一炮。

6月20日中午12時半左右，皇仁書院的愛國學生以迅速的行動，在正門（向維多利亞公園的牆上張起一幅6呎多長的紅布白字標語﹕「粉碎奴化教育！」；在橫門（向大坑）的牆上，又張開一幅標語﹕「粉碎反華課本、言論」，並在校內外散發「告皇仁同學、工友、老師書」，也在校內貼起各式反迫害鬥爭標語。頓時，整個皇仁書院都翻騰起來，同學和校外觀看的同胞都歡叫起來。5.39.217.766 Y" X& c2 I& k$ c. L

當天晚上，皇仁鬥委會各戰鬥隊、組聯合起來，組成了「皇仁書院學生反對港英迫害鬥爭委員會」，並發表了告全港同學書，提出了「四粉碎」口號﹕一、粉碎奴化教育；二、粉碎一切反華課本、言論；三、粉碎會考制度；四、粉碎美式生活毒害。最後號召全港同學攜手並肩，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奮勇前進！

筆者當時是中一學生，對此一無所知，也沒有見過這幅標語。也許午飯時間，標語很快就被校方沒收了。記憶中，同學之間也沒有說起此事。公仔箱論壇9 G' _2 b  F7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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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皇仁外，庇理羅士、英皇、聖保羅、華仁等不少官、津、補、私英文書院，都紛紛成立鬥委會。司徒華在回憶錄《大江東去》寫道﹕「這種不顧後果的極左思潮，到六七暴動達到高峰，大批英文書院學生被發動參與，帶來很大損失。」他解釋，這是本來屬於中共地下黨組織的教育戰線系統中的「灰校線」。就讀英文書院的進步學生，「基本上沒有左派色彩，對於將來分散到社會不同階層，甚至滲透到港英政府內部，都較為便利」。

《大江東去——司徒華回憶錄》，牛津大學出版社，2011年，80至82頁。相對應的另一條「紅校線」，是指培僑、漢華、香島這些擺明車馬的「傳統愛國學校」，或稱「紅校」、「左校」。

皇仁再次見報，是在新學年開課之後。

67年10月17日上午9時左右，皇仁書院開周會。全校同學魚貫步入禮堂集會，一幕至今歷歷在目的場景出現了﹕一個身高近6呎、戴覑深度近視眼鏡的高年級同學站在樓梯旁，一手指覑校長司徒莊，用英文在大聲斥責。只見身高大概5呎、頭頂光禿的校長站覑聽。

帶隊的老師沒有讓我們停步，幾秒之間就穿過禮堂大門，再走到最前端低年級同學的座位。嘈鬧聲漸漸遠去。也許是太突然，一點都聽不見在吵什麼。事後知道，這個高年級同學叫李繼潘。

李繼潘被捕判刑5 T3 V- v  I& A# B& h7 r7 h/ Z
筆者看不見的部分，由《大公報》、《文匯報》、《工商日報》補充﹕被開除的16歲中五學生李繼潘回到學校，被教師攔阻，校方後來召警察將他拘捕。10月18日，李在中央裁判司署被控以5項罪名﹕一、擅入皇仁書院廣場；二、毆打基尼士M.J.Kaynes；三、毆打路易士T.F. Lewis；四、在銅鑼灣警署內撕破警員何國旺（一作：煌）的恤衫；五、在銅鑼灣警署內阻礙便衣警察董順執行職務。李不認罪。5.39.217.76% v( G3 g$ s- O4 A

基尼士和路易士是皇仁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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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1日，李繼潘質問出庭作證的校長司徒莊﹕「如不停課，不會拉我到這裏。說我擅入學校，就要弄清楚開除我是否有理由？」法官答﹕「司徒莊有權開除學生，是否合適，不關法庭事。」當時的報紙報道沒有解釋為何校方要李停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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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並抗議遭到警察毒打，並反駁是警探自己撕爛恤衫。法官將李交「心理病專家檢驗」。檢驗結果﹕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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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8日，李繼潘再度出庭受審，法官里士判他5項罪名成立，要他「簽保兩年守行為」。李回答﹕「我沒有罪，不用簽保。」法官於是押後兩周宣判。

11月22日，法官問李﹕「你肯不肯簽保？」再被拒絕。法官於是判李繼潘「擅闖學校」，入獄兩個月；毆打基尼士入獄6個月；毆打路易士，入獄6個月，分期執行，共14個月。法官每判一項，李就高呼﹕「粉碎奴化教育」。法官加判他「藐視法庭」兩次，入獄4個月。: H* R( k' j1 |3 Y-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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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6日，法官宣判第四項﹕「惡意眦壞撕破何姓警員夏威夷恤一件，值15元」罪名成立，判監兩個月，並要賠償15元給警員，如果不賠償則入獄7天。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o  G; Z$ U+ d( L' m& [+ A

68年1月3日，法官宣判第五項﹕「在銅鑼灣警署內阻礙探目1860號董順執行職務」（阻差辦公）罪名成立，判監兩個月。李繼潘在庭上高聲抗議，法官以「藐視法庭」罪，加判兩個月。下午再開庭，法官說，聽到李的父親最近去世，表示難過，撤銷「藐視法庭」加判的兩個月。至此，5項罪名全部成立，共判入獄22個月7天。0 v  w+ m3 x  p2 W! \9 p/ I

何安頓被捕判刑tvb now,tvbnow,bttvb6 p6 y, H# Z+ b+ R' c
差不多同一時間被捕判刑的，有李的同班同學何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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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9日，校方限令中五學生何安頓立刻斷絕與本班以外各班同學來往，否則停課3星期。翌日，何回校交一封要求校方解釋無理迫害的信給校長。

據親國民黨的《工商日報》報道﹕「17歲的中五學生何安頓被控於10月24日，擅自進入皇仁書院廣場。被告謂他是該校學生，有權進入。主控官謂學校當局已覑令被告暫停上課，法官乃當被告不認罪。」報道引述皇仁校長在法庭的供辭﹕「因被告與中一班學生接觸，他警告被告，覑其不要做此事，但被告不理會，他乃覑令被告暫停上課3星期。」《文匯報》的標題是﹕「校內交友也是犯罪？何安頓問到校長口啞」。《大公報》報道﹕「何安頓在銅鑼灣警署展開鬥爭，堅決拒絕『交保』，並凜然指出﹕『難道愛國也有罪嗎？有罪的不是我，而是港英當局！』」5.39.217.76  q6 `- z3 Q1 P  A5 J&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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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1日，法官賴特裁定何安頓在停課期間擅自回校，「侵佔學校地方」有罪，罰款100元，或入獄一個月，另外兩項「藐視法庭」罪，共判監禁4個月，分別執行。

政治犯？刑事犯？
李、何兩人是皇仁書院創校百多年來第一批「政治犯」。儘管當時法院是以刑事入罪，但兩人因為政治原因而失去自由，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基尼士和路易士都是身材魁梧之人。李繼潘16歲，戴深度近視眼鏡、赤手空拳，有什麼本事毆打兩個彪形大漢呢？路易士的供辭講得很清楚﹕「10月17日上午8時38分，彼奉校長之命與另一教師站於該校門口。不久，被告到達，謂要見校長，彼等回答謂校長不欲接見，被告當時欲強行衝進，被二人合力制止，不久，警方到達，將被告帶返警署。」（《工商日報》中華民國56年（67年）11月2日）雙方在糾纏之間，肢體上出現碰撞，卻因此被判入獄一年。合理嗎？

因為「反英抗暴」，兩名未成年的高材生在短短一兩個月裏，改變了人生的軌舻——從停課、開除、抗爭、拘捕、否認控罪、沒有延聘律師辯護、拒絕簽保守行為、在法庭高聲抗辯、被指藐視法庭，以致最終被判刑入獄。4 d8 A& T4 }: a: n,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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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宗小事不斷化大、令人無限唏噓慨嘆的悲劇。學校的有教無類、循循善誘哪裏去了？言論自由哪裏去了？法官從最初給予簽保到最後重判，是否抱有某種報復心態？左派則自始至終強調抗暴、對敵，煽動青年衝鋒陷陣，不惜犧牲他們的大好前途。! `+ j, w0 \% e

一名港大校友律師提醒﹕「香港沿用英國《普通法》，強行進入被阻而發生衝突，可以構成assault毆打罪，不管他是16歲還是61歲。」但無法令人釋然。中國人強調法、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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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德嫻、劉德華主演的電影《法內情》、《法外情》，都是講一個「情」字。但是在文革狂茘的冷戰年代，只講政治鬥爭、敵我矛盾、你死我活。若果不是當時的政治大氣候，那些所謂「罪狀」，大不了是被踢出校。事件如果發生在今天，李、何二人當屬宣揚「愛國主義」的典範，特區政府表揚還來不及呢！至於他們是不是誤人子弟，則是另一個問題。  K6 X( |) u4 h& _"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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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何都得過獎學金5.39.217.76; Q: b/ G) J$ `: T$ h) z
不知現在身處何方的李繼潘、何安頓，都得過獎學金。中二時，李得Q.C. Centenary Scholarship，何得HoWing（Post-war）Scholarship。5 z" H1 m( p2 z& V2 w0 b. d$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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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同班、同級同學有﹕

黎慶寧——港英時代的保安司、特區首任保安局長；林大慶——香港大學社會醫學系講座教授；霍泰輝——中文大學醫學院院長；麥炳良（現名﹕麥華章）——《經濟日報》社長；李樹榮——運輸署前副署長，後來做過積金局行政總裁；袁立勳——西九文化區管理局表演藝術政策及管理事務部顧問。還有商界的關品方、謝錦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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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為這場風暴而身陷囹圄，兩人的成就，當不在他們的同窗之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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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被勒令停課的蔡文田，諢名「豬仔蔡」，70年代初考入中文大學，成為學運國粹派的領軍人物。多年前患病，英年早逝。公仔箱論壇4 b$ h  m7 h" p9 g( t"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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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John Stokes的官式譯名﹕司徒莊。同學習慣按英文發音稱他做﹕士篤史。

士篤史是什麼人？從教育的角度看，今天被大量行政工作、繁文縟節束縛的校長，恐怕無人比得上他。5.39.217.76: v' `/ a' E1 {# t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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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盡責，喜歡教書——58年任教皇仁，65至70年出任校長，仍然兼教低年班的歷史科。他勤奮，熱愛本科——當年用的西史課本，就是他和夫人Gwenneth Stokes司徒胡君麗合著的。兩人還兩度合作撰寫皇仁校史﹕《Queen's College 1862-1962》和《Queen's College-Its History1862-1987》。他們先後於1990年、1998年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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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校友憶述，77年夏，士篤史夫婦隨同英國商團訪華，在全聚德品嘗北京填鴨，共醉茅台，還高唱皇仁校歌——Hail！Alma Mata助慶。9 x$ Y5 {8 L0 ?# Q) S. L

司徒校長在校史裏記敘了當年被學生公然挑戰﹕

（譯文）皇仁書院只有兩名男生捲入文化革命的大漩渦。兩人最後被開除，不是因為政治理由，而是因為不服從校長的指令。事後，皇仁書院反迫害鬥爭委員會聲稱向校長提出了多項要求，校方卻沒有收到過。公仔箱論壇8 y2 ~+ T; B! p3 w

這段文字輕描淡寫，隱瞞了最關鍵的部分﹕校方召警、學生判刑。校刊《黃龍報》那兩年的校務報告，對此事更是隻字不提。5.39.217.76/ j; q% U6 q# l, J6 ?7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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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校長畢業於英國牛津大學，畢生教歷史，寫歷史，卻如此處理這段歷史，教人失望。寬容一點來看，也許他不想再在兩名蒙難的學生傷口上撒鹽，只有含糊其辭。當歷史發生在自己身上，歷史學者竟也不知如何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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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底？摘帽？5.39.217.769 u. D# _1 l% ^- @
官方統計，六七暴動期間（67年5月11日至68年6月1日），被定罪的有2077人。

當中像皇仁李、何這樣，今天看來具爭議的案例，還有多少？與皇仁一箭之遙的庇理羅士中學，更有14個女同學被捕判刑入獄，其中一名就是當今政壇紅人曾鈺成、曾德成的妹妹曾勵予。還有多人受牽連而被開除出校。據筆者所知，一些當事人至今未能釋懷，個別甚至長年患抑鬱症。這些也是庇理羅士中學校史隱而不提的。

英國的法制不像中國內地，沒有「平反」、「摘帽」、「特赦」。令人不解的是﹕曾德成在聖保羅男校撒傳單、掛標語而被捕入獄，為什麼特區政府可以「特事特辦」，讓他當太平紳士、做民政事務局長。而其他有相同經歷、如今已是花甲之齡的「青少年政治犯」，卻連「洗底」——除掉刑事紀錄的機會都沒有？！對留有案底者，當局不會發給移民外國必須的「良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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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洗底」，是指那些散傳單、掛標語，與低年級同學接觸而被重判的年輕人，絕不是指那些放炸彈、危害社會治安的犯罪分子，更不是像某些左派人士那樣，要為禍港殃民的六七暴動平反、翻案。公仔箱論壇( Y! x+ l' x9 C0 i: q.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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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是「皇仁仔」的律政司長黃仁龍，以及曾德成局長，如果看了以上陳述，可否給我們一個說法？tvb now,tvbnow,bttvb; z+ \( [. D1 X" k6 [5 y% W9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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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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