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进发专栏 Jun 15, 2010 12:23:36 pm& \, x+ i) I" U; f' }
【匈奴未灭／黄进发专栏】528前后，新旧媒体上发表了星洲刘鉴铨、政治评论人欧阳文风、林放、文艺评论人庄若等的鸿文短评，对媒体自由运动乃至罢写，从不同面向提出了一些看法。' Y# W! s; j5 G$ ^1 O* j. }, Q! Y3 |
1 p; Y4 l4 @7 t, s 这些看法，取其大者，大概可以归纳成两个问题：第一，媒体自由要怎样争取？ 第二，是不是人人都要争媒体自由？这个归纳，是我对上述文章的解读和思考，责任在我，读者当然不可解作作者本意。任何具体针对原来作品的回应，应该具体引述原文考虑缘起语境，才算公平，特此声明。
( ]! n/ W @" }; W. ?( N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这两个问题的问法似乎有点前后颠倒：为什么不先问要不要，才来问如何争取？答案是：今天在中文评论界几乎没有人会反对媒体自由，争议之处在“如何”和“何人”耳。
' B- L- l# T9 D4 o2 \3 e1 v9 _tvb now,tvbnow,bttvb第二个问题因此其实可以是第一个问题的延续：“好吧，你们就照你们所思的去争取媒体自由吧，但我们选择置身度外，作其他同样或更有意义的事情，总也可以吧？”这个问题的危险，在于我们可以是少数活跃分子之外的每一个人，改写潘永强骂马华公会的话，就是让整个社会都可以逃离媒体不自由的命题。2 ?5 r) A5 b" }5 A9 s* r) v7 ] ^# Y
事实上，争取媒体自由在华社难以更前一步的原因之一，正是许多人会打着红旗反红旗，委婉地企图说服我们媒体自由为何可欲却不不可得，所以不要用头撞墙或用锤拆墙，只要偷偷挖墙脚就好。
6 W( G; A3 ~8 v) e2 rtvb now,tvbnow,bttvb第一个问题：媒体自由要如何争取？5.39.217.76) u g# y" u( p- x, X
 要回答第一个问题，我想借用古代读书人对“乡愿”和“狂狷”的讨论。
9 s9 R) h, [" k5 J% K; q* d5.39.217.76孔子骂“乡愿”为“德之贼”，意思是那些看似忠厚实际没有一点道德原则，只知道媚俗趋时的人，破坏了是非对错的观念。不做乡愿，做什么呢？最好是“中行之士”，坚持是非对错观念，行为表现上却不过也无不及。“中行”难做，自然是因为“中庸”和“乡愿”不容易区分。5 H( j9 m% {: L' `7 ]' o% ?, o
因此，是非观念强烈的中国读书人，譬如晚明比较特立独行的读书人，就喜欢退而求次作“狂狷”。狂狷又是什么呢？孔子下的定义是：“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传统的印象中，狂士言行激烈，冲决世俗观念；狷介之士则拒绝同流合污，必要时就退下来。5.39.217.76; S# K- Y9 _' E, e/ s
晚明文人标榜“宁为狂狷，毋为乡愿”，就是说：与其为求行事中庸而不小心成了乡愿，我宁可去作让一般人侧目的狂狷。
' _/ m# d9 |) b C4 M' \公仔箱論壇 从这个标准来看，公开挑战新闻、通讯及文化部副部长王赛芝、国营电视台广播总监依布拉欣、国营电台电视台“新闻顾问”叶诗铨等大小政客官僚的周泽南（左图）是狂；不满所属媒体机构、上司自我审查的黄义忠是狷。tvb now,tvbnow,bttvb( @& g5 v; |* H5 o) |- ?
如果以摊牌作为检验标准，那么今天所有还没有拍案辞职或者被上司拍案革职的主流媒体岂不都是乡愿？这大概是许多未曾或不再对张晓卿所垄断四大报罢写的撰稿人对罢写运动不太舒服的原因。, G! l% ^4 ?8 R/ d
这样的臆测，当然是非常肤浅的看法，如果有人认为是528媒体运动主流的看法，它其实只反映了当事人自我想象对号入座的心虚、被迫害妄想。
' V8 ?3 p& ]' R周泽南曾经不直接冲撞上司，黄义忠过去更不知妥协了多少次，以求争取空间发挥媒体监督权力的天职。
# e# Q) ?" \; Z, N8 Etvb now,tvbnow,bttvb换句话说，他们在丢饭碗之前已经是好的新闻从业员；而他们之所以为好的新闻从业员，不是因为他们这一次丢了饭碗，而是他们有必须要丢饭碗的底线。tvb now,tvbnow,bttvb5 o8 X3 W! z- K) T
 黄义忠（右图）在这方面的反思是最明显的。他多次问他的菲律宾媒体老师是否应该辞职，后者则反问他是否已经培养接班人？ 黄义忠这次辞职时，是不是已经培养出接班人？他是不是应该等到更严重的政治干预才辞职？这些当然都可以争论，不过，最终除了当事人还可以有谁来划这一条必须丢饭碗的底线？
. P3 {1 \. R2 P! o4 U5 Y5.39.217.76对我来说，一个可贵的新闻从业员必须有所不为，有清楚不会逾越、容忍的底线，尽管这底线可以因人而异。这原则也适用于任何其他行业。这是狷的一面。当然，人不能只消极不从恶、不作恶，也必须进取，积极地从善和为善。这是狂的一面。5.39.217.76* b6 W7 o& J( K# ]& h6 A
新闻从业员的狂狷体现，因此不在表达姿态是激烈还是温和，而在他们平时是否进取，关键时刻能否有所不为，来争取、扩大公民的知情权。从这个角度去看，周泽南和黄义忠其实都体现了狂狷两面。泽南的狂比较突出，但背后自然也是有所不为；而义忠的狷介之前没有让他辞职，也只是因为他相信自己还有进取的空间。tvb now,tvbnow,bttvb" G; I7 d+ T4 K% t0 M9 y- s
九年前90多位评论人罢写，今天大部分依然义不帝秦，拒绝为张晓卿的媒体帝国、花踪光辉效劳，也是因为我们有自己的底线。公仔箱論壇- o* J4 ?7 W) g. H; E1 f( S8 v @
在马来西亚恶法的存在下，残存的市场竞争是对抗国家宰制的最重要武器，让媒体业主不敢全面服从、讨好当权者。垄断后的媒体，一方面利害扩大，抗衡国家的意志只会日渐；另一方面，却可以全力设定媒体议程，控制舆论于既起，因此沦为国家工具的威胁只会日增。
( S5 r' l/ V3 P公仔箱論壇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受薪的评论人应该留下来，期望媒体因此不变质或减缓变质的程度？还是，因为离去，让被垄断的媒体和参与垄断媒体的政商集团蒙受压力？
* @+ h8 f0 x+ X8 N% y# H1 P( b5.39.217.76每个人当然可以有完全私人的考量；而从公共利益出发，其简单的答案当然是“去”和“留”两者之间的“进取”（实际建设的“狂”面向）与“有所不为”（价值宣示的“狷”面向）总和的差别。 q6 _, |- q$ B% y# @
罢写运动相对于留在或投入张晓卿媒体帝国，到底哪一个比较有利于媒体自由和民主空间的扩大呢？我们可以比较这两种选择在“狂”和“狷”两个面向上的得失。, }$ g* s/ [! x6 I. W4 _
罢写运动不应只是“自绝于主流媒体”的“狷”，也应是开拓新媒体、跨族群、鼓吹媒体法律改革乃至国家民主化的“狂”。当年528黄丝带运动的主干分子，有没有在这方面尽了力，大家可以检验和评断。
; x8 h/ A$ \0 x n8 Itvb now,tvbnow,bttvb同理，留在主流媒体的朋友，不能只以“留守主流媒体”自诩，也必须对公众交待：他们在鼓吹媒体法律改革、民主化的空间的“狂”面向做了多少，在“不自我审查新闻、不主动封杀批评者”的“狷”面向又做了多少？+ j: i. P1 ^2 \' Q& ?
 这方面的讨论关系公共利益，各方都应该有公开辩论的自信和气量，而不把它污名化为私怨，借此回避本身在报道或评论上的失误或失格。
# V$ v. o% q3 @: f( i! Y6 \公仔箱論壇作为当年罢写运动的发起人之一，我从来愿意肯定进取和有所不为的主流媒体新闻从业员（包括专栏作者）。
1 R8 I# b; }8 x6 _ a" h星洲日报槟城高级记者陈云清是这一代新闻记者中被内安法令扣留的第一人，却未改其志，完全体现了报人“威武不能屈”的风范。另一个让我折服的是《星洲日报》的专栏作者凌国文，他锐利辛辣的专栏让多少高官坐立不安，尽管未及本身在《当今大马》、《风云时报》和个人“脸书”作品，却远胜一些老牌名笔迂回兜转的鸿文。
5 u0 R Q# T5 E" Qtvb now,tvbnow,bttvb第三个可以举的例子是欧阳文风。欧阳文风出身《星洲日报》和教会，关心新闻自由和性别、性取向平等。论者或者可以质问，欧阳文风对《星洲日报》超级元老刘鉴铨与他对马来西亚中文教会领袖的批评是否采取同样标准，但是，他对两者构成一定压力则毫无疑问。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Q# G/ X) I9 X
陈云清、凌国文、欧阳文风都没有罢写，但是，他们肯定都在为新闻自由、民主化作出贡献。
4 S% S# l! s0 ttvb now,tvbnow,bttvb第二个问题：是不是人人都要争取新闻自由？. I* v* |' L& v% ~9 V% H) p
第二个问题，如果是问，是否评论人都要罢写？那答案是截然的“不”。
# V4 ~2 m$ E9 D* V' H' a8 W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那么，推进一步，过去罢写的撰稿人，现在如果不罢写，是不是就是违背初衷？
' B. u5 l. K8 \: T4 a8 p) ^- W C( g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如果不罢写是把当年反抗垄断的底线大幅度下调甚至索性取消，那当然是。然而，如果你相信你今天为《星洲日报》写稿，对启迪民意的影响远大于正当化其垄断行为，因此对公共利益是净利，那为什么不写呢？
1 p% m4 {9 z9 t, l5.39.217.76因此，是否528运动应该要取消罢写运动，就不只是一个伪命题了。罢写运动从来不曾使用《星洲日报》作者小假所宣称的威迫手段逼迫撰稿人参与。罢写完全是自愿行为，取决于自己的底线。取消罢写，因此其实是要统一所有参与者的底线，使到张晓卿媒体帝国的存在和作为自动超越撰稿人的底线。公仔箱論壇9 \$ r- Z- t/ w- h% A
或曰，生活不只是政治。就算在垄断性主流媒体写作有害于媒体自由和政治民主化，那么难道非政治撰稿人就不可以写星星、太阳、月亮、地球、海洋、森林、咖啡、棉被云云?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0 h7 Y6 z9 N* t5 J
当然可以，回到去还是个人底线的问题。专制统治下不必然就没有表达自由。中外历史都有文学家、艺术家，曾经在君主、军人统治下享有远比一般平民宽大的表达自由；只是，这种自由是人治的自由，不是法治的自由，什么时候掌权者要收回，文学家和艺术家只能认命。
& ~+ W s% \9 {: v6 R5 ^tvb now,tvbnow,bttvb这样的自由，当然还是可以推进人类的生活素质，创造美术、音乐、文学。因此，艺术家、文学家应不应该享受政权、媒体拥有者所赐予的“人治下的言论自由”，而不去参与大众一起争取“法治下的表达自由”？
N% h4 k. u1 \/ ~3 B" O( U8 F5.39.217.76 我始终相信这还是个人选择的问题。人到最后，不应该只对自己负责吗？艺术，不就是对生命负责吗？& s1 r! k7 L2 ]+ h6 [& {
在政治越昌明的社会，人就越有条件不关心政治。今年的528“不剪之夜”，许多英文圈的艺术家站了出来。事实上，他们许多人一直都站在争取表达自由的最前线，因为他们是受害者，连舞台表演都要受到吉隆坡市政府无理的删改剧本。
7 U4 E. S7 D/ U9 C0 z这些受英文教育的艺术家，和九年来拒绝被张晓卿收编的中文撰稿人一样，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因此对 “人治下的表达自由” 没有任何想象。5.39.217.76. B. k: H! U# l6 v' o$ `
我想起以音乐介入政治的鮑勃迪倫（Bob Dylan）、罗大佑。
9 V+ I, O, k, E4 d- X9 v+ ^& e+ f公仔箱論壇我想起1976年捷克摇滚乐团“宇宙塑膠人”（The Plastic People of the Universe） 被秘密警察以颠覆罪名起诉，结果催生了维权团体“七七宪章”，最终让剧作家哈维尔领导的天鹅绒革命在23年后终结了共产党专政。公仔箱論壇. @7 l [% h, ~ @; t" }
我想起努力反对军事独裁统治、后来两度当了文化部长的希腊演员梅莉娜莫寇瑞（Melina Mercouri）曾经说：“作为公民，艺术家不比其他人差。”
. i6 ^9 x8 Q( I# Y5 d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艺术家本来不就应该是狂狷吗？tvb now,tvbnow,bttvb: j. Q' @9 b. ^( G; c7 X, ]
 黄进发是英国艾塞克斯大学比较民主化博士候选人，现任私立大学讲师、维护媒体独立撰稿人联盟主席。 |
發表於 2010-6-16 03:42 A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