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討論] 力哲：人道的成本——從經濟看難民問題

力哲：人道的成本——從經濟看難民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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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盟28國於9月22日通過配額制度方案，同意重置12萬難民。但難民危機持續，每日仍有多達8000名難民經海陸兩路進入歐洲。面對難民困局，有人認為它是歐洲的「份外事」，歐洲沒有道德責任承擔他國造成的問題。况且收容難民成本昂貴，增加收容額度將帶來無法預料的經濟問題，甚至衝擊福利制度。然而，在難民問題的取態上，極少人會認同「一個都嫌多」或無限量收容。因此我們相信，立場分歧並非肇因於人道主義本身或道德論證上的爭辯，而是人道主義和其他考慮之齟齬糾葛中的合理性。當中以經濟成本的擔憂最甚。折解數字背後的意義，就能更準確分析不同因素互動下的合理性。這是本文章的目的。公仔箱論壇/ ]# q0 y8 O; D3 _8 w5 L6 _1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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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歐洲聯盟統計局的資料，2014年多達66萬人在歐洲提出難民申請，最多申請的10個國家佔總人數的88％。當中4個國家——德國、瑞典、法國和意大利——更佔總數的62％。由於德國和意大利均長期站立於難民問題的最前線，而且充當歐債危機中的重要角色，這方便我們簡化和比較不同經濟體中難民所導致的經濟成本問題。- y1 T0 S* j" W# I

從容的德國另類問題的意大利

自上世紀1990年代起，德國一直是舉足輕重的難民收容國。1991至1992年南斯拉夫內戰爆發初期，42.5萬人被迫逃離家園，當時德國就立即接收了20萬名難民。1992年收容數字更是有紀錄以來最高，達438,191人。近年德國處理歐洲大約三成的難民申請，以絕對數字來說無疑是歐洲最大的難民收容國。然而，今天的難民潮似乎比以往的更嚴重。在9月14日致社會民主黨的信件中，德國副總理加布里爾預計2015年德國將要處理100萬份的難民申請。按德國聯邦統計局2014年的資料，處理20萬難民所用費用為24億歐元。假設物價沒有異動，100萬難民將導致120億歐元支出。9 Z; \8 [# v" b6 h# G& o

驟眼看，120億歐元無疑是天文數字。難怪很多聲音以成本為由反對增加收容。然而，以絕對數字計算成本多寡是毫無意義的。正如100萬的價值因人而異，成本必須在經濟規模的框架下檢視才有價值可言。公仔箱論壇8 E. B' `8 d4 q+ b1 m

2014年德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為38,525億美元。以歐洲委員會預測計算，2015年將會高達39,260億美元。120億歐元相等於德國GDP的0.3％。另一個重要難民收容國瑞典，在2014年其移民委員會預定未來4年需要201億美元難民經費。以瑞典大概2.5％的成長率計算，未來4年的GDP總和大約是 24,000億美元。難民開支佔GDP的0.83％，以百分比計是德國的2.8倍。而以過去10年的人口基數計算，瑞典收容難民的數字比率是德國的10倍。再觀察過往10年的國家預算，瑞典表現平常；表現最差的2014年只錄得1.9％的超支。經濟發展沒有因為難民政策陷入困局。由此可見，佔GDP 0.3％的難民支出再升10倍，都未必對德國經濟造成衝擊。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c4 `" A; a( f8 c. e

再者，德國財政部長朔伊布勒計劃將今年財政盈餘中的50億歐元撥入2016年預算，應付難民需要。9月29日，朔伊布勒宣布在2015年削減發行110億國債，此舉證明難民潮並未對德國造成壓力。綜而論之，即使德國收容所有今年到達歐洲的難民，這對德國的短期財政都不構成問題。

德國是歐洲的經濟核心，難民問題無疑難以構成真正威脅，那麼曾陷入歐債危機的國家又如何？2014年有64,625人在意大利申請政治庇護，當中58.5%成功申請，全年支出合共6.3億歐元。以意大利2014年的GDP計算，支出比德國更少10倍，只有0.03％。事實上，難民潮對意大利和希臘的衝擊並非在於經濟成本，而是難民營的容量和環境。兩國的難民營無法處理每日數以千計湧入的難民，這是聯合國難民署一直以來呼籲歐洲各國實行配額制度的主因。而且東歐和南歐國家普遍收容較少難民，經濟壓力往往不是難民問題的重點。以匈牙利為例，總理歐爾班聲言難民將會威脅歐洲天主教傳統。國內右翼政黨之間的競爭亦助長了反移民情緒。在不同層面上，經濟問題都只是煙幕。如果細看數字，我們會發現真正的問題往往在別處。

「能夠」和「應該」

有人可能質疑，一個國家「能夠」負擔難民導致的經濟成本，並不代表它就「應該」負擔這筆開支。畢竟「能夠」和「應該」是屬於兩個範疇，能力不會自動產生任何責任。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從兩方面回答。

第一個回應是從反對者提出成本問題的角度出發。在難民問題的討論中，我們考慮不同因素來決定收容是否合理。自不用說，合理性增加，結論自然傾向增加收容。如果結論跟「應否」沒有任何關係，那根本沒有必要討論成本問題。因此，當有人以經濟成本作為考慮點，那麼「能夠」和「應該」就建立了一種明確關係。例如有人問你為什麼不捐款幫助災民，你回答因為沒有錢。但如果事實證明你是億萬富豪，你總不能反駁有能力並不代表應該捐款。那麼一開始金錢這個理由就是廢話，一個偽命題。如果反對者必須區分「能夠」和「應該」，那麼以經濟成本考慮問題根本無法得出任何結論。因為無論分析的結果如何，都沒法回答「應否」這個核心問題。的確，「能夠」和「應該」沒有必然關係，「能力愈大，責任愈大」亦不是現實世界的潛台詞；但當成本是討論對象，兩者關係自然成立。

第二個回應是：我們必須以廣闊的視野從整體上分析成本，否則合理性的範圍會相當狹窄。難民問題從來沒有「應否處理」，只有「如何處理」。難民逃難到國外是不爭的事實。除非我們可以建一道城牆禁止任何難民出走，難民問題始終要有國家承擔。如上所述，成本的價值取決於一個國家或地方的經濟規模，而價值是比較的先決條件。把視野蜷縮於任何國家或地區，對難民問題最直截了當的回應當然是將他們拒諸門外。然而，在只考慮經濟成本的情况下，全球性的視野是必須的。一個國家不承擔的成本必須由另一個國家承擔，簡易之，這是「責任輸送」的問題。2011年敘利亞爆發內戰以來，400萬難民逃離家園。按國際人權組織的統計，當中95％的難民由土耳其、黎巴嫩、約旦、伊拉克和埃及5國接收，身處土耳其和黎巴嫩的難民高達310萬。如果歐洲因為經濟成本而不接收，以上國家就是難民的唯一選擇，它們必須承受額外的經濟成本，難民必須承受更惡劣的難民營環境。以黎巴嫩為例，過去4年國家在難民上花費了200億美元。以4年的GDP總和1730億計算，黎巴嫩在難民上的平均開支佔GDP的12％，是德國120億歐元開支預算比的40倍。在價值相對的基礎上，有能力的國家不承擔難民責任只會構成「負和博弈」。當然，後果不是有能者承擔。因此，在完全不考慮人道主義，只考慮經濟成本的情况下，有能力的國家就「應該」面對難民問題，提升博弈的總和。我們不是英國人或德國人，所以我看不到理由為何要以成本理由保護發達國家，而把問題推卸到其他能力較少的國家之上。如果我們是歐洲人，講本土優先，拒絕收容，變相加重他國負擔仍面不改容，這絕非經濟成本問題，亦對了解「應否」的合理性沒有幫助。因為以狹隘視角看難民問題，一毛錢都可能嫌多，難言「應否」。正如從一個國家看不出全球經濟的發展，從一個國家或地區也看不出難民問題的真正成本。著名經濟學家亨利．赫茲利特曾言道：「經濟學的藝術……不止追蹤政策對某個群體產生的影響，更要看對所有群體造成的影響。」這正是論述成本的核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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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本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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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經濟頭腦來思考人道問題向來困難重重。然而，很多時候數字都能夠提供道德論證所缺乏的指引：例如比較不同國家的付出將會幫助制訂更好的全球性難民政策。盱衡歷史發展，歐洲幾個最大的難民收容國均是區內的經濟支柱，遑論受到經濟上的長遠衝擊。但歸根究柢，難民的問題始終不能依靠數字上的話語。我們救助一個生命，不能單看他的貢獻或開支。經濟成本的重點，倒不盡在於應否收容，而是如何加強國際間的合作，改善難民的情况。既然短期內難民問題是無法完全避免，從全球的角度看，每個國家就必須承擔一定的成本，助難民走出困局。無論從道德或經濟上，這一步要如何走，是我們必須思考的重要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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