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科技部長徐爵民在接受媒體專訪時表示,一年約四百億元的國家科技預算,他將重新調整分配比例,未來要將重點放在「有助於促進社會、經濟、產業發展的科研計畫」;「台灣的科研經費運用應該要更務實,部分對於台灣不重要的研究將不再是科技部補助的重點」。此話一出,立即引起學界軒然大波;客氣的表示擔憂、直白的則逕予批判。雖然科技部事後表示部長發言沒貶抑基礎研究之意,但是在預算排擠的前提之下,應用與基礎之間此消彼長是必然的結果,事後再怎麼東扶西補,也圓不了一個已說出口的錯誤觀念。徐爵民的發言爭議涉及三個面向。就背景而言,徐部長出身工研院,該院是經濟部的下轄研究法人,他所認為「對台灣有貢獻」的幾個案例,諸如海水淡化、物聯網、機器人、通訊設備等,也明顯是工研院的既有研究業務。部長一上任就說要鼓勵自己老東家的科研經費,這恐怕難杜悠悠之口。就體制而言,科技部的獎勵補助對象著重在各大學,從來不包括經濟部轄下的工研院、資策會等法人,其緣由就是要將科技部與經濟部有所區隔。如果一位工研院出身的科技首長不由分說就要著重下游應用,那已不只是「政策改變」,而是在做「體制變革」。就時機而言,首長放著體制內的學術諮議會諸多碩彥不加聞問,憑一己之見提出一個大家有異議的主張,也殊為不當。在概念上,不論是行政院或立法院都該了解,科研預算與一般行政預算、經濟預算的本質大不相同。一般行政或經濟預算著重績效,希望施政有感,因此評估其相關預算支出是否合理,確實應該看實際成效。但是,科技研發與一般行政最大的不同,就是其「績效」難以具象,或者要相當時日才能呈現(例如疫苗開發、疾病探因等),或者難以具體直接名狀(例如考古、宇宙學、純數學),或則根本無所謂功利績效(例如文學、哲學、戲劇)。正因為科研預算之前述特性,全世界先進國家的科研經費,都著重在其穩定,經常以五年、十年、廿年為標的,鮮少因為首長更動就另起爐灶。最近十年,台灣因為過度任意減稅而導致國家預算吃緊,各部會年年被行政院要求縮編預算已成常態,累計縮編比率已近廿%。在這種整體預算拮据的情況下,各部會除了拚命爭搶一般行政、經建預算,便更覬覦那一塊尚稱穩定的科技預算。以去年為例,經濟部已經用加速行動寬頻基礎建設的名義,爭奪三年近百億元經費,立委質詢直指其審議違反《科技部組織法》,並批評預算分配會議竟然由非公務員主持等。這些預算,都是在「幫助台灣、有利社會」的大帽子之下,強行擠壓基礎研究,轉用於產業應用。如今,一位產業應用導向的首長上任,又要逕用難謂成熟的一己觀點再度扭曲科研經費分配,因而引發爭議與反彈,並不令人驚訝。整體而論,徐部長的預算分配觀,似乎也反映當下許多官員的內心思考:每個部會都只看到自己那一町一塊的業務,拚命要在僧多粥少的大環境下為自己爭取預算。部會爭部會預算、民代爭選區建設、夤緣為官的首長也不放棄機會,說穿了都是圖個「小確幸」,沒有理念與論述可言。遺憾的是,行政院也是全無施政方向,只能像是個不稱職的「敗戰處理教練」,一方面胡亂安排一些沒有概念的二軍上陣充當野手,另一方面又隨便放任這些選手暴傳暴投,不斷失分,甚至引發自家後院失火的爭議。科技政策要謀定而後動,不宜突兀。像科技預算分配這樣重要的事,無論如何不應由一位任期只剩一年的部長,在未經諮議程序的情況下草率宣布。部會首長是否暴衝事小,國家若是在幾近看守的一年期間做出傷害國家科研競爭力的政策,即使是短短一年的傷害,也是永遠的遺憾!公仔箱論壇: D$ M9 d+ z3 C5 t' r: }+ \9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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