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八事件屆滿周年，不少學運參與者反省了去年這場抗爭的得失，另一些腳步更快的人則已組黨或加入政黨準備參選，以期深化運動的影響力。未來，太陽花運動的能量將被導引向何方，是用於改良社會，或淪為某些偏執理念的擁護者，令人關注。要解答這個問題，不妨觀察一下美國「茶黨運動」與「占領華爾街運動」的發展，即可發現不少線索和殷鑑。「茶黨」和「占領華爾街」運動是美國近卅年最受矚目的兩次社會運動，兩次運動都肇因於二○○八年金融危機的衝擊。只不過，二○○九年開始的「茶黨」運動，發展成「反對加稅」、「反對津貼」，乃至「本土主義」的右翼運動；而晚兩年登場的「占領華爾街」，則成為以「反華爾街」、「反政商合一政府」為訴求的左翼運動，其聲明「我們九十九％的人不能再容忍一％人的貪婪與腐敗」，多次被太陽花成員引述。二○○八年的金融海嘯，會引發一左一右兩場截然不同的社會運動，是相當奇特的現象；其間的分水嶺因素，其實就是歐巴馬。歐巴馬在○八年底當選為美國首位黑人總統，引發了菁英和草根階層保守派白人的不安，他收拾金融危機的手法便成了反彈的導火線；茶黨運動成員以中產階級白人和工人階級白人為主，原因在此。相對的，正是歐巴馬上台帶來的改革氣息，讓自由陣營的「占領華爾街」運動延遲了兩年才登場；這批示威者當初都是投票給歐巴馬的人，但經過兩年，他們對歐巴馬越來越感失望，而華爾街貪婪惹禍的「肥貓」卻仍安坐肥缺，讓他們忍無可忍。表面上看，太陽花事件似乎比較接近「占領華爾街」運動，都以貧富失衡為訴求，都以「占領」為手段，都受到亞非國家顏色革命的鼓舞。但進一步觀察其內涵，太陽花學運其實更像是「占領華爾街」與「茶黨」運動的綜合體：在反商仇富、主張公民參與、要求社會正義的一面，太陽花確具有「反華爾街」的左翼精神；然而，太陽花學運在反中、反馬、反全球化、反對大政府的訴求上，卻與「茶黨」運動的保守右翼取向更為近似。一項運動兼有左翼和右翼的主張，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太陽花學運確實具有這樣的雙重性格，這是我們先前提到過的問題。其原因有二：一是它在運動過程中不斷納入各種響亮的訴求，卻未能釐清它們之間矛盾的可能性。二是運動的核心圈的想法，和外擴群眾圈的心聲，其實是有距離的；在抗爭的過程，以「青年」的群體性包容、也掩蓋了這樣的歧異，但若仔細思索，就漸漸暴露其差異。以美國的兩場社運為鑑，「占領華爾街」運動因為缺乏堅實的領導者，又缺乏政治菁英的支援，很快就煙消雲散。而茶黨運動則在右翼保守組織及媒體的聯手下，成功與政黨聯姻，成為共和黨右翼的草根動員、募款及護衛力量。遺憾的是，茶黨的白人優越主義、歧視外來移民、反對社會福利等主張，不僅造成少數族裔的緊張，也對共和黨的問政造成了嚴重的拘絆。在台灣，太陽花學運對激勵年輕世代投票和參政都產生了不可忽視的力量，若能轉化為有助破除藍綠惡鬥的第三勢力，當然令人期待。就目前而言，除了補選未遂的陳為廷，有些學運成員加入民進黨，但其要求分享資源的主張卻顯然未受到民進黨的歡迎。而「公民組合」則迅速分裂成「時代力量」及「社會民主黨」兩個政黨，前者意在擴充勢力，後者則強調要理念契合。可見，一遇到實體政治的利益分配或資源競爭，問題就會比抗爭現場的合縱連橫棘手千百倍。儘管目前朝野政治人物都言必稱太陽花，但青年世代的力量能否以群眾期待的方式嵌入政治運作，未必如想像的樂觀。三一八事件周年，太陽花未來的命運讓人關注。其上策，是要能跳出藍綠的窠臼，並撐出第三勢力的空間；中策是保持公民運動的初衷，繼續關懷及推動社會公平正義的理想；其下策，則是成為像茶黨那樣被族群主義及保守主義驅使的政治驥尾。若是走向茶黨運動，則是悖逆民主與自由的畸形發展，我們希望它不會發生$ G' t) c: N9 ^% t!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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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1 09:0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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