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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討論] 李子樂﹕「迷失」才是新常態

本帖最後由 felicity2010 於 2015-2-16 09:44 AM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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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樂﹕「迷失」才是新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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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本港社會熱議青年問題,有評論把青年人太自戀、抗逆力弱等問題,歸咎於家長管教太放縱。二三十年前所謂正常的人生故事是努力讀書,大學畢業後,找份好工作,開展事業,買樓,成家。不少人認為青年人是迷失的一代,通常就是指他們生活跟不上這種社會常規,對前途茫然,對人生失去方向。: F5 X# R5 b. K( e* O

$ T  F% N, n& U/ p6 [公仔箱論壇說實話,作為一個80後(雖則現在談論的多是90後、2000後),我過去10年的生活和當下許多20多歲青年人經歷差不多,畢業後有抱負有理想,滿腔熱忱去開展事業,但接下來五六年工作上仍遲遲未能「安頓」下來,頻頻轉工轉行,又或進進出出校園,漂泊世途,成家立室的事情更想也未敢想了。究竟這純粹是個人生活方式的選擇,是個人的失敗,抑或整代青年人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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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n, U7 D2 o( R3 Atvb now,tvbnow,bttvb事實上,這些問題一直在學界反覆討論。放大一點看,青年人「迷失」絕非本港社會獨有,而是當今大家必須共同面對的全球性課題。世界各地不少青年研究均指出,青春期和成年期之間湧現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大概介乎10幾歲到30歲前的時期,心理學家JeffreyArnett稱之為「準成年期」(emerging adulthood)。踏入這階段的青年人,既脫離了童年和青春期的依賴,又尚未發展到能擔起各種成年人責任的階段,會常常為自己在生活、愛情、工作和世界觀上探索各種可能的方向,在人生路上兜兜轉轉,繼而遲遲未能進入成年期,做社會認為成年人要做的事,因此令人感到他們「迷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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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x* x: f5 q, \( z5.39.217.76不安穩工作的氾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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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成年期」的湧現與青年一代面對的工作處境,可以說是息息相關的。大家大概都知道,新一代面臨着一個比他們父母那一代截然不同的經濟環境,所以單靠努力工作或得到良好教育是遠遠不足夠的。但你可能不太意識到的是,正如社會學家ArneKalleberg指出,在過去二三十年裏,全球勞工市場工作結構發生重大變化,出現大量「不安穩工作」(precarious work):以往有「鐵飯碗」保障的工作逐步消失,取而代之是不固定的、朝不保夕的工作。此類工作一般是工資低、全無前途可言的,例如非正規行業職位、臨時工、兼職、零散工、非標準勞動者如自由職業者、永久自由職業者的工作,甚至所謂的固定工作,現在也變得愈來愈不安穩,對工作保障或未來晉升往往沒什麼保證和希望。0 L/ O9 [, H8 z* Q* M) o

. I; z4 a9 o6 f5 w: N% u5.39.217.76社會學家Richard Sennett認為,工作失去長期性已成為社會一個「新原則」,侵蝕僱傭關係之間的信任、忠誠和互相的承諾。大多數不安穩、非標準職位員工老是無法安定下來,進入正常、長期的工作狀態,就這樣被困在永無止境的不安穩合同的牢籠內。他們在錯亂的就業路上掙扎,不再能夠為自己建立一個較一致的職業生涯,以致陷入失範的境地。長期開工不足、不固定的工作身分認同、生計難保等經濟問題,使他們受到前所未有的工作不安感,亦易受焦慮情緒困擾。就這樣下去,面對鋪天蓋地的不安感和壓力,像我這樣的打工青年便迫不得已要推遲一些作為成年人應有的責任,例如延長上學階段、遲婚等等「迷失」一代的普遍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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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_* N; r" i, `4 d  c* c上位未上岸 潛在政治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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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怨氣多,多少也關係到社會上流機會不足,但單從青年欠上流機會角度看還是難以完全理解當下青年的無奈。試想想,充斥着不安穩工作的年代下,即使有青年人能「上位」,大概也需要拼搏多年,又要不斷增值自己(增值完後發覺市場要求已提高,於是又要增值,如是者不斷「追尾」),但到時候他大概已離中年不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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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所謂上位,大概只不過代表他找到一份待遇較好的工作,但仍無法在工作上走上較為無後顧之憂的路,亦即是上一代常說的「上岸」。9 o% j8 W6 X#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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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遠一點說,把不安穩工作問題聯繫到社會運動上,其潛在矛盾演變為大規模的社會衝突,也非不可能的事。尤其在全球金融危機之後,全球青年失業和就業不足問題令不少社會長期潛在不穩定的局面。香港雖則情况有所不同,亦未曾出現過由階級利益衝突為基礎所引發的大型抗爭運動,但要是經濟學者Guy Standing的說法在香港應驗的話,未來「最為危險」的社會衝突力量,不會來自「沉默大多數」的中產階級聯起反抗,也不會來自傳統工人階級起義,而是從事不穩定工作的階層發起抗爭。這些不穩定工作者(the precariat)當中包括不同類型的群眾,有被排拒於其出身的傳統工人階級社區和家庭的基層,有移民、少數族裔、難民等傳統「過客」,也有二三十歲、面對前路茫茫、漂泊生活的高學歷者。他們一旦覺醒,共有相同願景而聯合起來抗爭,這不禁讓人聯想到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工匠和知識分子擔當工人階級的領導和教育者所構成的工運力量。當然,這種「階級鬥爭論」只不過一種理論推想而已,尤其是在本港並無任何實證支持。8 m/ E" L" [& U; l: V9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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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本文的要旨是嘗試把新一代的個人煩惱扣連到他們身處的宏觀環境,以說出他們背後有苦說不出的一面。時移世易,現今青年要面對的是持續性短期、不安穩工作的生存處境,也許「迷失」才是典型的青年故事。不過話須說回來,我並非要為沒有成就的青年人找藉口,而是希望青年人能提高憂患意識,認清世代不安穩已是一個無法逃避的普遍境遇。我亦希望在往後日子裏,社會各界在恨鐵不成鋼的同時,若能盡量體諒一下「受大勢所趨」而「迷失」、不安的青年,少一點「世代戰爭」的火種,起碼社會可能會變得和諧一些。7 f) |/ \9 H) C7 r% G%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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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T! }! x7 r+ @7 h8 {( |* Q: v作者為香港中文大學亞太研究所副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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