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總統尤多約諾在2014年初，推出他的自傳－「總是有選擇」（There is Always a Choice）－回顧他十年任期內發生的事。 其中比較引人注目的，全都無關他想要闡述的－和平、正義、繁榮－ 他對印尼的期許以及自我的實踐。 他在書中提及，2009年，他競選連任前的一個禮拜，星期天的早晨，老婆阿妮悠閒的在客廳看雜誌，他還在書房裡頭忙著。 突然聽到老婆的尖叫聲，當他從書房跑出來時：看到一團濃濃密密的烏雲，盤旋在客廳的天花板…。 他在書裡頭，把這事件比擬為達到「總統所面臨的暗殺威脅」，或者說，那看起來，就像恐怖電影中的片斷－ 他覺得那是巫術－印尼民俗中足以殺人的巫術。 「這是真實發生的！」 我相信尤多約諾是誠實的人，至少就這個事件而言，他似乎沒有說謊的動機或理由。 至於，他所提的這個事件，我在資治通鑑與歷代的古籍裡看過一些－ 真真假假，有的是傳說在多年後的走調；有的則是，傳話幾次後的失真－ 就像20年前的一則電視廣告－ 一個人的咳嗽，傳到後來，變成他家的貓在鋼琴上睡著了。 這類事，大部份無從驗證，或者不值深究，或者，講也講不清，或者，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 所以論語說：子不語怪力亂神。 白話一點，就是多說無益。 引發我注意的，不是這件印尼奇譚，而是還在位的總統出版回憶錄－那往往表示，他是真心的想要下台。 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別是習慣這麼長的時間，享受元首的權力與待遇，又是在一個發展中的國家－ 而這個國家，在人口上，是全世界的第四大國，擁有將近兩萬個島嶼，豐富的自然資源以及溫馴的子民。 恭喜印尼：從1945年，印尼獨立建國迄今，總算有一個總統，願意而且可以平安下台了！ 將近三十年前，我開始律師生涯的初期，曾經與好友去了一趟印尼壯遊。 我們從首都雅加達出發，兩個人租一部四輪傳動的吉普車，僱一位華裔當地的導遊兼司機，往東走，跋涉千山萬水，過泗水渡海到另端的峇里島。 期間當然發生很多事，一直到旅途尾聲，連身體的味道都變了。 旅途中最寶貴的必需品－衛生紙，到峇里島時剛好用完。 借住的地方，主人是一位從事木材生意的印尼華僑，他的如夫人，曾經是我成長那個年代，台灣著名的節目主持人。 照說，這樣的地方，日常必需品應該沒有問題才對。 結果隔天早上如廁完，才發現浴室根本沒有衛生紙。 隔著門問，得到的是，很訝異的回答： 「我們這裡不用衛生紙！」 「我們都是直接淨身的！」 現在回想，還依稀有當年那種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又尷尬又窘迫的感覺－ 但淨身一事，卻反而養成了後來乾淨的好習慣。 那時的匯率，大概是一塊美元兌換一仟多印尼盾；隔了很多年，又去了幾趟，一度，一塊美金可以換到一萬多印尼盾，可以想見經濟的每況愈下。 印尼開始往上走，恐怕是進到二十一世紀後的事。 好像一切都在變：雅加達變得無法認識，而峇里島呢？它的變化，好像更大－ 三十年前跋山涉水，渡海上岸，那是西岸的峇里島，感覺是殘破、黑白的；後來幾次到峇里，都是直接搭機，機來機往，節奏快得不得了，幾乎都在東半部活動，顏色則是奢華繁複得讓人眼花瞭亂。 就這樣，印尼的一頁滄桑史，慢慢的，在腦海裡頭串了起來－ 印尼人溫和善良，但是1965～1967年的暴動－簡單的說，就是首任總統蘇卡諾被推翻時的一連串事件，大概有五十萬人遇害，其中，華人恐怕超過一半－一般的說法：大約三十萬人。 為什麼？ 因為華人在印尼基本上被視為剝削者－極少數的華人，壟斷了印尼五分之四的財富與資源。 蘇卡諾被推翻後，蘇哈托在1968年，正式出任總統。 公職人員的風氣非常的敗壞－那是我親眼所見的－ 進出海關，官員都會用手指比著護照，或用眼神看著你，甚至直接開口要錢。 1997年，印尼在亞洲金融風暴中，經濟受到重創，人民開始暴動，如同排山倒海，又一波波接踵而來。 蘇哈托被迫在1998年5月踉蹌下台－餘生則幾乎都在法院與軟禁中度過。 隨後繼位的是，與蘇哈托「形同父子」的哈比比－ 他原先是蘇哈托一手提拔起來的副總統，在人民的眼中，本來就是貪腐集團共犯結構的主要成員。 1999年，瓦希德出任總統，同樣因為涉貪，在任期前半，2001年，便被國會彈劾。 同樣由副總統接位－梅嘉娃蒂，她是印尼獨立後，首任總統蘇卡諾的第九任老婆的長女，從小就是在總統官邸長大，可惜的是，她無知的像個政治素人－很奇怪的又沒有什麼見識。 梅嘉娃蒂接任瓦希德剩餘的任期，一直到2004年的總統大選為止－ 期間，荒腔走板，風波不斷，讓人會誤以為印尼這個全世界第四大的國家，根本不是個國家，而是土著部落。 比爾．蓋茲曾經預言：2035年後，全球將沒有所謂的貧窮國家；或許，印尼在尤多約諾長達十年的執政後，心甘情願放下權力，離開舞台與鎂光燈－ 如果尤多約諾是印尼獨立後，第一位可望平安下台的總統；那麼2014年後的印尼，也可望，讓世人有耳目一新的氣象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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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7 06:2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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