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九大概絕不會想到,在王金平涉嫌關說司法案中,他雖然師出有名,但最後卻竟然連吃敗仗,既輸了輿論戰,又敗在法律訴訟,跟王金平的政治角力更是一敗塗地。 他也一定會很困惑:王金平替柯建銘關說,有白紙黑字為證,但何以關說的人毫髮無傷,甚至還被捧為受迫害的英雄,反而是揭發、譴責與懲治關說的人受傷慘重?當然,他也一定會很挫折:何以多數民眾不站在他那邊?何以有影響力的黨內大老個個袖手旁觀,不聲援他也罷,反而公開替王金平伸冤? 但這樣的結局,其實祇證明了一件事:跟老謀深算的王金平相比,馬英九是不折不扣的菜鳥。菜鳥鬥狐狸,哪有勝算可言? 比方說,王金平關說的明明是柯建銘的個案,但他卻可以辯稱是關心檢察官濫權上訴的通案,國會議長關心通案,何罪之有?比方說,馬英九對王金平的譴責無一次不是聲色俱厲,但王金平雖身陷絕境,神情卻一派泰然,既未惡聲至必反之,又言必尊馬,甚至還以菩薩形容馬英九。馬英九舉重倍重,王金平卻舉重若輕,這種已臻化境的道行,其誰能比?又其誰不信、不寄予同情? 馬英九道行太淺的另一個證明,乃是他不知陷身憲政風暴時必須呼群保義。李登輝初登大位那幾年,也多次面臨憲政風暴,跟他有權力衝突的那些人,林洋港、郝柏村、李煥與宋楚瑜,更個個均非易與之輩,比王金平實力猶有過之。但李登輝跟這些政敵的鬥爭卻無役不勝,他的致勝秘訣,就是他懂得在黨內與黨外進行合縱連橫的權術運用,其結果不僅讓他在歷次政爭中比對手更有正當性,也得到來自社會的強大民粹奧援。 但馬英九的策略,卻與李登輝完全相反。風暴初起時,他就孤身一人自曝火線,既不醞釀氣候,也不尋求共識,以至於既無側翼呼應,又缺後援馳救,祇見他一個人在戰場上衝鋒呼號。即使他已身陷險境,黨內同志仍無一人挺身相救,最後連唯一替他搖旗吶喊的羅智強也臨陣而去。總統打仗,但結果卻打到變成總統一個人的戰爭,馬英九處境之慘,又豈是一個慘字所能形容。 而且,馬英九打這場仗的正當性也不同於李登輝當年。王金平關說司法個案,即使應該下台,但總統權屬於行政權,而立法權對行政權卻不具從屬性,根據權力分立原則,行政權當然不及於立法權。即使是總統,在憲法本文與增修條文中,也找不到可以指控並要求立法院長下台的依據。更何況,台灣現行憲政體制是近乎總統與國會分立的「二元民主」,總統權力再大,也不能大到可及於國會議長的去留,否則即有違權力分立原則。 然而,即使馬英九犯了這麼多錯誤,但這場憲政風暴之因乃是關說案,而關說案的核心則是王金平究竟有無關說?有則有,無則無,絕不能以馬英九犯錯與否來證明有無,更不能以民意支持多寡來判斷有無。如果輿論對這場史無前例的憲政風暴祇論其果而不究其因,讓當事人變成事不關己的局外人,甚至以製造陰謀論的方式遂行政治鬥爭,並進而開脫他們應負的責任,天下寧有此理乎?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民進黨反馬雖屬必然,此時不反更待何時?但民進黨擁王護柯至此程度,也令人不禁要問:天下寧有此理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