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誤報江澤民死訊,香港亞洲電視新聞及公共事務副總裁梁家榮引咎辭職。單從新聞專業的立場看,弄錯一位重要人物的生死,當然是一樁醜聞。但是,這件事引發了我的一些回憶,使得我對這個簡單結論不感興趣。9 w% p T8 n& h8 h7 ~% d
在我的人生經歷中,已經有若干前國家領導人去世。除了久已遠離權位的華國鋒,其餘都死得山呼海嘯,甚至引發重大政治事件,例如毛澤東留下的權力傾軋及胡耀邦辭世點燃的民主運動。正因為如此,每當這類事情發生,中國內地的媒體人都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既無所事事,又緊張異常。他們的日常工作,如果是娛樂報導,往往會叫停;如果是經濟報導,通常會減版;如果是政治新聞,那麼就會轉移,由新華社統一代勞。緊張是因為他們畢竟還要從新華社或CCT V搬到自己的媒體,如果弄錯一個字,甚至格式不合要求,就會遭到難以承受的懲罰。公仔箱論壇5 c& Q2 Q2 d5 j0 y+ d
這兩年全國“兩會”開幕的當日,都有網民挖出《人民日報》的頭版報導。它們發現,近十年來,該報當日頭版的內容和版式,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有網民認為,《人民日報》的美編太輕鬆了。事實並非如此,大事來臨時,所有采編人員高度緊張,但同時甚麼也不能做。' d3 y1 u7 E8 V# w0 d' U1 v
鄧小平去世的時候,我是成都一家日報的編輯。不用問,所有人都知道,文章只能用新華社電訊稿,不能錯漏增減一個字。但是,版式怎麼做呢?標題橫排豎排?用甚麼字體字號?照片尺寸多大,位置如何?那是一份年輕的市場化報紙,大家都沒有主意,只能等待《人民日報》的版樣。有一位副總編輯跑到競爭對手的省報印刷廠去,以“大事當前,不分你我;政治責任,誰能擔當”為理由威脅工人,第一時間拿到了《人民日報》膠片,趕在所有報紙之前印刷出來,贏得了市場優勢。那位副總的智慧,讓我們感到驕傲。1 P- Y2 ?& p- r* u3 A
隨後我看到了廣州報紙的報導,不僅版式各自為陣,文字也沒有完全照搬新華社電訊,甚至以“鄧公長辭”做標題。我深感震驚,原來我們沾沾自喜的創造,其實甚麼都不是;我們引以為傲的智慧,不過是奴才的心思。) ` @; K7 d; ^
中國有很多這樣的聰明人,他們在專制政治下處變不驚,從容應對,甚至如魚得水,游仞有余。他們打探禁宮軼聞,分析黑幕政治,諳熟於權力的鉤心斗角,得意於內情的捕風捉影。事實上,由於專制政治的隱秘性和偶發性,他們的情報半真半假,他們的分析並不可靠。更重要的是,他們最終淪為街頭說書人,對不合理的權力毫無批判力量,反而變成了苟且、依附甚至欣賞的態度。
! w% x! o( R+ W* f香港資訊相對自由,但是媒體觀念依然有若干陳跡未除,報刊雜志中充斥著“中南海秘聞”類的報導。大報大台中,顯而易見的“黃色小報”新聞並不多見,但是往往以現代新聞專業主義之名,行打探宮闈秘事之實。對於不透明的權力勾斗,傾注了太多的熱情。
; l1 f5 o& c3 e, L, M8 ^'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香港媒體若是中國資訊自由的參與者,而不是事不關己的旁觀者,就應該明白,不管我們搶到多少內幕消息,如果不是利用文明政治和現代媒體的觀念去觀察和分析,都對中國現狀的改變無能為力。對於宮廷內鬥,一定程度的距離、冷感和鄙棄,反而有望成為推動的力量。
, A% N" F) a2 |, g1 i' j6 h5.39.217.76一個民主社會,前國家領導人的健康狀況不會成謎,媒體也犯不著費心心思去猜測,因為它不會影響權力格局。在專制政治中,我們的確可以通過這類信息推想權力變更。但是,這樣的變更方式,除了浪費媒體等社會資源外,不會帶來真正的轉變。只有對它批判和唾棄,才能避免讓更多的媒體人掉進陷阱。
/ _5 _" j' B& t2 s U; M不止香港媒體如此。西方媒體也多次猜測朝鮮等專制國家領導人的生死或健康,有些還寫得繪聲繪色,但多半都是妄言。這些報導除了滿足讀者的獵奇心理,我也沒有看到任何正面的作用。一些嚴肅的媒體往往在此時保持冷靜,跳出事實陷阱,觀察輿論的反應和監控有關部門。這些報導所透露的信息,要遠遠多過對於生死的猜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