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討論] 裸婚時代預演中國新婚姻法　賈選凝

裸婚時代預演中國新婚姻法　賈選凝5.39.217.76+ X D k; b4 x6 Z7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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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關於婚姻法的新司法解釋出台，對關於夫妻房產歸屬等作出較明確的規定，房產證「加名稅」一度引起混亂，引發社會議論。新釋改寫了性別權力關係的強弱格局，但不利傳統上被視為屬於「弱勢」的女方。

生活永遠比藝術更為精采。月前在中國引發收視熱潮的八十後婚戀劇集《裸婚時代》（裸婚指不買房、不買車、不辦婚禮、不買婚戒，直接登記結婚的一種節儉的結婚方式），正像是對婚姻法新釋所作的情節預演。戲裏的夫婦，為戲外觀眾形象演繹了婚姻的現實是如何打敗愛情的不切實際。八十後一族對該劇的好評，多源於在其中「看到自己」——經濟缺乏基礎、家庭背景差異、能帶進婚姻的唯有愛情……這些中國當代年輕夫妻正面臨的共同困境，在《婚姻法解釋（三）》出台後將有增無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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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最高人民法院出台的《最高人民法院關於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三）》，自八月十三日起實施，直至八月三十一日「房產加名稅」幾經爭議終於塵埃落定，期間在中國社會引發廣泛熱議。這是最高法院自零一年與零三年對《婚姻法》兩次起草司法解釋後，就婚姻家庭糾紛案件中爭議較大的相關問題作出的進一步明確解釋。這次婚姻法新釋，包含十九項條文，內容涵蓋婚前貸款買房、夫妻之間贈予房產、親子鑑定等諸多方面。- E6 X: O( Y( \- p6 O0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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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里士多德有云：「法律是沒有激情的理性」，但新釋卻掀動了社會全階層對於婚姻議題的討論激情。爭議中最核心的關鍵詞是「房子」——這一婚姻中最古老又最現代的物質基礎，在《婚姻法解釋（三）》的明文規定中出現多達五次。其中最為敏感的兩條分別為「婚後一方父母出資為子女購買不動產且產權登記在自己子女名下的，應認定為夫妻一方的個人財產」，以及首次被明確的「離婚案件中一方婚前貸款購買的不動產應歸產權登記方所有」。但雙方婚後共同還貸及其相對應的財產增值，離婚時本著照顧子女與女方權益的原則，由產權登記方對另一方進行補償。

簡言之，房產分割將以「產權登記」即「房產證」為準。這對許多號稱「無房不嫁」的未婚女性無異晴天霹靂——丈夫首付買下的房子，如未經聯名登記，離婚時又無法「協議處理」，其歸屬權將與妻子無關——哪怕婚後夫妻一直共同還款，依新釋規定亦可判決為丈夫全權所有，妻子只獲有限補償。而同時，許多「問題婚姻」中的妻子也遭巨大衝擊，網民的爭論鋪天蓋地、義憤填膺，「男人離婚成本降低」，而女人則因畏於「淨身出戶」而「不敢離婚」，由此更衍生出諸如「助長小三之風」、「愛情不靠譜房子靠不住」的一系列不滿。

最高法院指稱，這次新釋主要旨在銜接《婚姻法》與《物權法》。《物權法》中的「不動產登記簿是物權歸屬和內容的根據」規條，自此亦適用於婚姻中的財產分割，凸顯法律對物權之保護。而通過女性對新釋的普遍反應較之男性更為激烈便可看出，中國當代社會中，「性別平等」仍與物權脫節。5.39.217.761 a0 J! u" h- F$ l6 @- R

人們所習慣的「男娶女嫁」模式中，男方被視為默認的房產「提供者」與「擁有者」，女性則被視為處於弱勢的「享有者」，故而才有新釋「對女性不公」的質疑。事實上，法律的根本目的，只是公平分配與保障客觀權益——無性別傾向，亦不以感情因素為準繩。新釋條文中明確使用的字眼是「一方父母」、「一方婚前貸款」，並無涉性別，卻迅速被中國式語境解讀為對女方的莫大不利，可見中國女性仍未脫離性別權力關係中的依附與從屬地位。

法大於情，因而無論「準婚」還是「已婚」，「產權登記」都被提上了夫婦的議事日程。公仔箱論壇4 B6 h# G' x0 \' D: [" ]$ ^7 S$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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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專業二手房網站「安居客」近日熱播的電視廣告中，女主角一句「房產證要寫我的名字！」直言不諱道出女性的廣義心聲。而當「房產證加名」這種財產歸屬權問題被赤裸攤開在兩性關係中時，男女雙方要面對的首要問題卻並非「傷感情」，而是「破財」。

繼南京地稅局下發「凡加名案例均需徵收百分之三契稅」之（非書面）通知後，全國各地的「加名稅」便紛紛躍入公眾視線。成都、青島、泉州、蘇州、無錫等城市都有此「百分之三契稅」一說，而武漢更按房產份額徵收百分之四契稅。這樣一筆價格不菲的稅務，因各地徵收標準並不統一，房管部門又大都未公開出台明確解釋，而迅速被人們誤解為國稅部門藉新釋「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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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地稅局財產和行為稅管理處負責人士很快予以澄清，收取契稅早已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契稅暫行條例》實施多年，只因《婚姻法解釋（三）》日前出台，才成為公眾關注焦點。原來，按照《條例》規定，房產若原不屬夫妻雙方共同擁有，「加名」則應按「房屋贈與」類別，繳納「轉移土地、房屋權屬」之行為稅。但國稅總局方面隨即所作出的回應：「加名稅屬於地方政府稅收行為，短期內暫不全國推行」卻又令人們生出集體困惑：「稅到底徵不徵？怎麼徵？」從而進一步暴露出國家稅務總局的規章與各地地稅部門自訂政策之不相諧。而京滬兩地為「房產證加名」卻始終只需繳納最基本手續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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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各說各話的紛亂之音，最終在財政部與國家稅務總局日前聯合下發的通知中塵埃落定。通知中稱，夫妻關係存續期間，將原歸一方所有的房屋、土地權變更為夫妻雙方共有，免徵契稅，並由八月三十一日起正式實施。這項通知，可算由政府出面、統一各地方規定的雜亂無章，為「加名稅」之爭議風波劃上一個眾望所歸的句號。更有網友叫好：「這是民意的勝利！」5.39.217.766 ]8 B. F7 j, q5 [' o+ x;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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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新釋初出台，在操作層面上的未臻成熟，則體現為一些條文所隱含的漏洞。公仔箱論壇8 W# N: L% i1 q: {! l9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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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夫婦的房屋出資人往往不只夫妻雙方，更包括雙方父母。此前深圳一則「兒媳被掃地出門」的代表性案例，便體現了出資人在「產權」共有成份中的複雜性。婆媳一言不合，媳婦便被「拿起法律武器」的婆婆趕出家門，但實際上，婆婆看似為房屋「出資」，其實只是拿出多年來掌管兒子收入的總合，因而房子實質上仍是兒子媳婦「出資」，可房產證卻無媳婦名字，這一筆複雜的帳又該怎樣算？tvb now,tvbnow,bttvb8 E# J/ t+ [5 O

而新釋中最為核心的那條「婚後一方父母出資為子女購買不動產」所緊隨的第二款，則涉及到「由雙方父母出資」的複雜情況，此時所購買的不動產，「產權登記在一方子女名下的，可認定為雙方按照各自父母的出資份額按份共有」。這衍生出更多重矛盾——不但可按字面理解為僅適用於雙方父母「完全出資」為子女買房的稀有情況，還會出現因「按各自父母出資份額」按份共有，故而如房產證上只寫一方名字，未出資一方反而能分獲更多的奇特局面。包括許多律師在內的專業人士，都對條文中存在的漏洞感到困惑。

新釋問世前，知名婚戀交友網站「世紀佳緣」所公布的《二零一零│二零一一年中國男女婚戀觀調查報告粉皮書》中，女性接受裸婚的比例僅為三成八，但當婚姻不再能為女性輕而易舉帶來房子及其他物質保障時，真正的「裸婚時代」反而到來。新釋看似將物權凌駕於人權之上，卻也同時改寫了性別權力關係的強弱格局——足夠獨立自強的女性，絕不會仰賴一紙婚約而獲取棲身居所，而婚姻糾紛案件中的「弱者」，也將不再被固化為女方。新生代男女的婚戀觀，從而有望實現名副其實性別平等。或許這正是新釋對傳統《婚姻法》所作出的最好註腳，和對婚戀價值觀所帶來的最積極影響。7 m) i( {. [: w/ Y, u/ t

正如《裸婚時代》中，「裸婚」作為新意象帶來開放式結局一樣，《婚姻法解釋（三）》作為將不斷與現實相適應與調整的婚姻新註解，也將帶來更多開放闡釋。5.39.217.76& _7 O8 v6 u/ E6 `# f% t- P7 X$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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