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骑劫的回教

作者／唐南发专栏 Aug 14, 2011 12:06:50 pm

【乱石崩云／唐南发专栏】雪州宗教局硬闯百乐镇卫理公会是宗不幸的事件，因为它加深了社群之间的误解。我说过了，就算宗教局确实有法律权限，执法也当谨慎，而非霸道。其官员的态度固然傲慢，令人厌恶，但巫统不敢谴责彼等粗暴的行为在先，雪州政府对哈山阿里公然违反共识的作风缄默在后，更是叫人反感。公仔箱論壇! U P8 q" f1 u ^3 y i
而这起事件于那些原本就对回教没有好感的人，更是天赐良机：看吧！这个宗教就是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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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能鉴定哈山是否虔诚的回教徒，但他过去三年的记录清楚让人看到宗教早已沦为他累积政治资本的工具，故我们应当有智慧将政治与宗教，理性和喧嚣区别开来。正如我作为基督徒，不会天真地以为美国入侵阿富汗和伊拉克真是为了捍卫世界文明；真诚的佛教徒，更不会相信缅甸的实权领袖丹瑞将军强征苦力建造佛寺是在弘扬佛法。; R2 t0 X$ h: Q8 Z* _- j

尊重他人的宗教选择
回教霸道吗？我看不尽然。
回教先知穆罕默德多次指示信徒必须尊重他人的宗教选择。例如他对阿拉伯半岛南端纳季兰地区的基督教社群作出了以下承诺：“纳季兰与其周边地带，其宗教、土地、财产、牲畜和敬拜场所皆受到阿拉和其先知的保护。无人可干预彼等权益，亦不可毁其偶像。”

此外，穆罕默德也向西奈山的圣科琳娜修道院（St. Catherine’s Monastery）保证不会将回教强加在后者身上，且重申必定尊重教堂之完整。回教徒务必信守此誓，直到世界的末了。公仔箱論壇2 G/ z' v+ N- Y; m9 m% x; e: i) [
对拿撒勒宗派的基督徒（the Nazarene Sect），穆罕默德也清楚表达了尊重，回教徒不可毁其教堂，或强硬将之改建成清真寺，违反指示者，真主与先知的愤怒将临到他们头上。
知名回教学者Youssef Al-Qaradawi还强调：纵使在战争期间，回教徒都不可攻击其他宗教的敬拜场所。
经文鼓吹信守公义
关于公义的教导，回教一些经文如下：公仔箱論壇# m4 [0 Y0 U2 }/ K0 T
——伤哉！称量不公的人们。当他们从别人称量进来的时候，他们称量得很充足；当他们量给别人或称给别人的时候，他们不称足不量足。（《古兰经》83 : 1-3）5.39.217.76) i+ R9 I; |! N8 Q

——你们中有恩惠和财富者不可发誓（说）：永不周济亲戚、贫民及为主道而迁居者。他们应当恕饶，应当原谅。难道你们不愿真主赦宥你们吗？真主是至赦的，是至慈的。（《古兰经》24 : 22）
——信道的人们啊！你们当分舍自己所获得的美品，和我为你们从地下出产的物品；不要择取那除非闭著眼睛，连你们自己也不愿收受的劣质物品，用以施舍。（《古兰经》2 : 267）tvb now,tvbnow,bttvb; p8 G+ J$ y d
——所有的戒律总结于此：凡你愿真主施予你者，亦一一施予祂的生民。（圣职指引）2 x. ^! K4 X9 H1 @" _, @
因此，雪州宗教局的粗暴行动明显抵触了回教的教导，而这种有损回教徒信誉，破坏宗教互信的作风连明白事理的回教徒都不能接受，这也是州務大臣卡立模棱两可态度令人愤怒的原因。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N- g* `3 ^2 e2 j9 I
回教被巫统回教党骑劫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4 ]7 m9 `0 ~9 g" ^: g
的确，国内有许多所谓的回教非政府组织都急着在这次争议中捍卫宗教局的作法。问题是：这些非政府组织究竟有多“非政府”？

巫统党政不分已有多年的历史，国家资源也近乎全数为其垄断。马来社群中一直就存在着反对巫统的一股势力，可惜随着左派运动的式微，这股力量只能借由回教党发声。当全国的回教堂都被政党的色彩沾染之后，究竟还有多少回教团体是超越政党的呢？在巫统和回教党的夹缝中挣扎求存又不时被围剿的回教姐妹组织（Sisters in Islam）算是个异数吧。2 O: w8 O6 r: Z2 D+ P
专攻中东政治的学者Yahya Sadowski在《新东方主义与民主》（The New Orientalism and Democracy）一文中提到，由于组织薄弱，中东的社团在争取民间资源上大多显得无力，既无法挑战国家的权力，也难以构成公民社会。【注一】* b# ?  P' D9 o* H
其实，马来西亚的回教社群何尝不是如此，其多数组织若非向巫统示好以获取资源，就是向回教党靠拢发挥影响。马哈迪通过国家机器限制言论和政治自由，1980和1990年代复默许安华大搞回教化议程，企图以“正信”回教代言人自居，恶化了整体的宗教氛围，以至中庸和理性的论述无地立锥。
在马来西亚，回教早为巫统的党国体系和回教党的政治力量所骑劫，马来西亚当下迫切的挑战在于回教徒和其他社群如何能够协助回教姐妹和回教复兴阵线（Islamic Renaissance Front）之类的中间势力，争取话语权。
接受西方的刻板印象公仔箱論壇8 Z4 g9 P2 B0 V9 _( e# d" v$ F
熟悉萨伊德的经典之作《东方主义》的人都知道我们当下对中东和回教世界的认知，很大程度上源自于西方。欧洲国家借由知识、资本与科技形塑了回教徒非理性、落后与无知的形象；基督教和回教世界对十字军东征这段惨烈历史诠释之分歧，也让双方难以冷静地求同存异。

1990年9月，犹太裔学者刘易斯（Bernard Lewis）在美国《大西洋月刊》上发表的文章《回教徒愤怒的根源》（The Roots of Muslim Rage）和已故美国学者亨廷顿之后的“文明冲突论”继续将全球回教徒描绘成表情一致的易怒群体。接受西方发达的知识与科技的同时，在亚洲的我们似乎也全盘接受了对他人的刻板印象。5.39.217.76+ T- w( J( i7 V5 |3 v2 K  O8 N

刻板印象是很可怕的，因为它妨碍了互信机制的建立。华人当中常有人开玩笑说马来人笨是因为他们不吃猪肉，而忘了犹太人和中国的回族也不吃猪肉，然后者长袖善舞的经商手腕却得到诸多肯定。这种嘲笑固然和巫统统治下的歧视政策有直接关系，却也凸显我们的无知。一如马来社群看到大中华地区对财富贪婪的追求，同样会把零碎的现象化零为整，以为所有华人都嗜财如命，再以此对照巫统长年的种族论述，也就对“华人威胁论”深信不疑。2 ?) M8 j' ~$ P2 C0 z0 @
当欧洲陷于黑暗时期之际，巴格达、开罗、大马士革和中亚细亚的布卡拉都是学术与知识重镇；西班牙的科尔多瓦在哈里法时代（公元929-1031）更是当时全世界最先进和繁荣的城市之一。正如美国另一位学者John Esposito在《回教威胁：迷思抑或现实？》（The Islamic Threat: Myth or Reality？）中所言，假若倭马亚王朝（Umayyad）于公元732年的战役中告捷，阿拉伯语恐怕会成为牛津以至整个欧洲的学术语言。
协助温和理性得以抬头5.39.217.765 ^. U! U- H. F9 I
更早以前，罗马帝国将基督教定为国教，政教合一的结果是公元四世纪开始，国家供养的教士阶层对异教徒（或称外邦人）罄竹难书的暴行；天主教廷对拉丁美洲原住民的压迫也是一笔算不清的账。而18和19世纪，欧洲教会配合帝国主义，在亚洲和非洲既有贡献，更有破坏。% g  M) F1 {4 |  y
曾经，英美传教士在上海不受大清律例管辖，甚至要求中方严惩反对基督教的华民。作家姜龙飞在《上海租界百年》一书中表达了他的愤满：“传教士们把宽恕还给了上帝，把以暴易暴截留下来，供自己享用，在他们宽大的圣袍下面，露出的是一条兽性的尾巴。”（第38页）
这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任何国家，族群或宗教都应正视历史上的成就与失败，才能探索未来的路径。基督教发展至今，一样有着其颠簸和黑暗的过去，绝非外人想象般单元。基督徒或欣赏基督教的人在看待其他宗教之时，也应该带着宏观的角度。
我并非忽视回教世界内部严峻的问题：贫富悬殊、暴力、压迫、恐怖主义等等，都有待解决。但我们不能将一个有着超过1400年历史，其中既有辉煌亦有耻辱，并影响着当下全球十几亿人口的回教简化成划一的表情，而是应该思考如何能够让他们当中温和理性的势力得以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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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群之间互信薄弱5 h) V7 J  c8 l& ^" @* h) A
期望他人公平对待我们的同时，我们也应该公平地扪心自问：回教在印尼和马来半岛有着几百年的历史，这个地区的回教徒，绝大部分时候和其他信仰的群体和睦共处，还是水火不容？印尼于1965年和1998年的排华浪潮是为了政治还是为了回教？马来西亚1969年的513事件是和巫统的种族议程有关还是和回教有关？近几年来，各个宗教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不和谐，究竟是因为巫统党国体制政治操弄的结果，抑或回教本身缺乏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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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的苏丹有着复杂的族群，部落和过往殖民统治的历史；那里一群人非理性的表现不能草率地被视为具有普遍性；一如西方学者若将几千年的历史抽离，只从过去两百年积弱的满清与民国——特别是义和团之类的事件——来理解当代中国，一样只会适得其反。
因为其他国家发生的暴力，而开始怀疑身边回教徒的信仰，说明了我们之间的互信是何等薄弱，不堪一击。709当天，这么多人初尝族群之间的和谐与互助，也感激回教党纪律队伍（Unit Amal）的关照。不足一个月，一场闯教堂的闹剧却轻易驱散了原有的感动，立时掉回“愤怒回教”的迷思。可见黄潮的激情虽感人，仍不足以帮助一些人认真思考不同族群之间当如何处理差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8 t  L4 ?  D, H; j  ^9 |
美国前总统小布什上台之初，以敌对姿态应对中国。当时资深专栏作者威廉帕夫（William Pfaff）就表示：白宫若要树敌，即可如愿以偿（self-fulfilling prophecy）。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y# c* D6 @8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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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我们可否反问自己：因为带有政治议程的事件而敌视回教，最终却将原本可以争取的力量往鹰派的方向推挤，更害了想捍卫中道的回教徒，例如回教党的祖基菲利阿末（Dzulkifli Ahmad）、人民公正党的聂纳兹米（Nik Nazmi Nik Ahmad）和努鲁依莎（Nurul Izzah），以及国际回教大学的阿都阿兹巴里（Abdul Aziz Bari）教授，难道这就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吗？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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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The New Orientalism and Democracy,收录于1997年由Joel Beinin与Joe Stork所编辑的Political Islam: Essays from Middle East Report一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