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涌 旅居纽约的芬兰专栏作家安笯·帕坦嫩(Anu Partanen)在《纽约时报》发表文章,称她在芬兰的许多朋友纷纷求助,希望移居美国,为此要到她小小的公寓中借住。理由是:芬兰变天了!7 b$ B4 ^) w) E0 A. u; ], q) p
一个小小公寓,即使是借住,也容纳不下几个人。这位作家叙述的,显然不是芬兰移民潮,而是她一些志同道合的自由派人士对芬兰当下政治变化的幻灭——幻灭到要到美国来生活。 H) P/ D) S8 e. w
要知道,美国的自由派,到了欧洲经常发现自己 其实很保守。欧洲的保守派,到了美国发现自己其实属于自由派阵营。因为美国在西方国家中属于极右,欧洲属于极左。极右中的左派其实并不那么左,极左中的右派也并不那么右。如果像芬兰这种极左之国的左派也宁愿到美国这样一个极右的国度来生活,可想而知她们对自己的国家是多么失望了。
6 x0 C' J4 z6 R/ i, f8 Ctvb now,tvbnow,bttvb真芬党可能威胁欧盟和欧元生存
: z" c1 c9 Q2 u& P( J! P 何以至此?那是因为芬兰政治的戏剧性的变化。在不久前举行的大选中,真芬党(The True Finns真正芬兰人党)异军突起,获得了39个议席,成为仅次于国家联盟(44议席)和社会民主党(42议席)的第三大党。这个党1995年才成立,以一个议席开张,2003年选举夺三席,2005年又夺两席,不过五席而已,在政治上难掀大浪。但是,这次不仅成为第三大党,而且议席数和前两大党相差无几。芬兰的政治格局由此大变。
. w; P6 ^6 P" q, j, F# E0 _2 ^tvb now,tvbnow,bttvb 真芬党被称为芬兰的“茶党”,属于民粹派的政治力量。其核心纲领是限制移民,强调芬兰的民族认同,相当排外,并且对欧盟保持戒心。根据芬兰的政治制度,国家的重大政策必须经议会批准。而欧盟的重大决定,又必须经所有成员国一致通过。所以真芬党的动作就不仅仅是一个小国的事情,而可能有全欧的影响。最近为了对付葡萄牙国债危机,欧盟推出了780亿欧元的计划救助。而真芬党一直旗帜鲜明地反对救助。如果真芬党致使国会否决这一计划,芬兰就不能参与。欧盟的计划,也会因这一票否决而瓦解。所以,真芬党可能颠覆这一计划,甚至可能威胁到欧盟乃至欧元的生存。
) |5 _5 T% ` D 幸运的是,芬兰的头两大党达成协议支持欧盟计划,这一危机暂时化解。但是,真芬党的威胁挥之不去。这次真芬党拒绝支持,并为此退出联合政府,是要成为最大的反对党。在欧洲式的民主中,最大反对党说上台就上台,天随时可以变。如果真芬党上台,拒绝和欧盟合作,那么芬兰乃至欧洲将会是一番什么情形呢?说真芬党突然创造了“芬兰问题”,一点也不夸张。5.39.217.76- u% \7 [" f9 ~' L. k
民主社会利益和共识如何形成% P3 q4 {7 J5 O5 J0 d0 w- @ }7 ?
这里的问题,还不仅仅是欧洲政治,而涉及到民主社会的利益和共识的形成问题。要知道,民主社会的大政方针是选民投票决定,最后必须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但是,这并不一定就能创造出政治和谐。比如,51%的人赞同的事情49%的人殊死反对,民主就遇到危机,甚至大家可以兵戎相见。美国的南北战争就是一例。哪怕10%的人一直反对大多数人的政策,也会引发不小的危机。这就需要妥协,创造共识。民主绝非多数人说了算那么简单。tvb now,tvbnow,bttvb; I- L% D! d. q+ n t- n
芬兰是典型的北欧福利国家,和美国那种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各在两个极端。但是,这两个极端,其实都遵循着某种共同的逻辑。专栏作家安笯这次感慨说,她和她的芬兰朋友,一向激烈地批评美国,说美国人是如此吝啬,不肯分享财富,不肯拿出钱来救助自己的邻居,乃至这个世界最富的国家还没有全民医保。但是,如今芬兰人面临着是否要救助葡萄牙的问题,许多芬兰人不是同样吝啬起来了吗? 《经济学家》曾经指出,社会福利是否优厚,主要并非什么左右派意识形态的问题。最根本的,还是不同种族、文化、宗教信仰的人之间是否愿意互相信任、 互相分享财富、互相救助的问题。同文同种容易使社会慷慨。多元化则让大家死守自己的钱袋。比如,阿拉斯加是绝对共和党的州,政治保守不下于南方。但其社会福利比大多数自由派的 州都慷慨。秘密在于该州几乎都是白人。大家愿意多拿出点钱来共享。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z* n0 w) ]' \6 T
北欧的福利国家,一直在种族上比较单一,规模也较小。大家自然对邻居慷慨。美国的规模是欧盟的两倍,而且宗族文化多元。马萨诸塞州和得克萨斯州的区别,和北欧与葡萄牙的区别可以相提并论。在许多芬兰人看来,我们克勤克俭挣出的财富,怎么能随便拿去为习惯于大手大脚花钱的葡萄牙或希腊买单?左翼的自由派到这时也不会那么大方。这也解释了真芬党的崛起。& t- C! [( t1 E8 C8 X7 y8 _+ O/ ]
看看真芬党就知道。真芬党主张维护芬兰的民族认同,反移民,但同时支持福利国家,许多支持者是从左派选民那里争取过来的。这和美国誓死反对扩大联邦政府、反对慷慨的社会福利的“茶党”大异其趣。简单地说,真芬党希望在维持种族和文化单一纯净的基础上,继续让全社会分享财富。而全球化使芬兰这样僻静单纯的社会也多元化起来,欧盟的成立更逼着芬兰人为“另类”种族或人群承担义务,这就造成了真芬党所代表的本土文化主义的崛起。这种“芬兰问题”,也不限于芬兰,而遍及欧洲的许多国家。
+ u" N# b/ w4 f' f7 ~5.39.217.76 这就提出了一个不那么“政治正确”的问题:在民主社会中,种族文化单一、相对封闭的国家,特别是人口少的小国,比较容易塑造政治共识,大家比较信任政府、普遍接受高福利高税收的政策。种族文化多元的开放社会,特别人口众多的大国,塑造政治共识困难,公民间建立互信互助关系不太容易,进而大家各守自己的钱包,不希望被政府拿走。人口众多的日本,维持高福利的一大原因,还在于是“单一民族”社会,大家互信互助比较容易。
% I, h# {2 g6 E- W2 i 可惜,在西方社会,大家对种族问题过于敏感,对这个问题难以坦诚地讨论,实际上也阻碍了问题的解决。就欧洲而言,要避免“芬兰问题”,就要塑造“欧洲人”的认同。目前许多欧洲人已经把自己首先作为“欧洲人”,其次才是“法国人”、“德国人”。这样的进程持续下去,会有助于缔造政治共识。美国的问题,则在于增进种族互信,真正进入“后种族时代”。不过,不管是欧洲还是美国,在内部的多元文化整合还远未完成之际,全球化带来了新的多元化,提高了文化整合的难度。
- R0 ]3 Z; |4 \1 i: W2 d 由此想到了中国。中国目前正面临着加大社会投资,建立教育、医疗、养老等公共福利制度的挑战。这已经成为维持社会稳定的关键所在。
- a- |1 m6 Y9 V0 i1 |公仔箱論壇 应该说,追求这样的政策目标,中国有着巨大的文化优势。中国的人口90%以上是汉族,许多少数民族也高度汉化。几千年的文明,塑造了文化上相当均质的人口。在这种同文同种中建立互信互助的关系相对容易。中国所缺少的,是公民民主参与的过程和制度保障。这使得人们不相信政府能够有效地解决公共领域的问题。所以,怎样把社会保障问题从单纯的政府决策领域让渡到公共决策领域,可以成为政治改革的一个突破口,也是维护基本的社会稳定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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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美国波士顿萨福克(Suffolk)大学历史系副教授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Z/ S8 f. O* J5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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